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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取回之物」-eggs had a great fall-(1 / 2)



1.当时的七人



威廉认为,那应该订定过周详的计画。



他认为那应该投入了漫长时间与钜额的金钱来仔细筹备。



经概念窜改型诅咒强化过武装的成群怪物;大量使用被法律禁止的重金属组合而成的决战傀儡兵团;硬遭到强制共感型诅咒操控的蛇尾鸡(Cocadrille)。



每项都是可匹敌一支军队……不,何止如此,其战力之强大难保不会凌驾于军队。是感觉足以直接攻陷小规模国家,只能以气压山河来形容的兵力。



计画发动时,主事者曾认为他们胜券在握。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



当时,威廉‧克梅修十四岁。因此,照威廉自己的体认是在四年前;以现实世界的角度来想则是五百二十九年前;至于在这个梦境中,所隔的时间不过短短两年。



没错。在这里,那不过是两年前发生的事情。







挥剑。挥。再挥。



大约从二十以后,威廉连算自己打倒的敌人数目都开始觉得麻烦了。因此,从途中他就放空心思,只专注于砍死眼前看见的敌人。



然而,问题在于用诅咒强化过的那些怪物。



所谓概念窜改型的诅咒,就是施咒将「存在形式」加以覆写的咒术。童话里常出现将人类变成石像,将鸽子变成可爱女孩之类的情节,当中所用的诅咒便属于此类型。以那种手法改造过的生物因而获得了原本没有的膂力,骨骼里还被安装武器。



话虽如此,要对付并不算棘手。只是敌人施有高度细腻的诅咒,在砍杀它们的过程中,同样靠高等诅咒构筑成型的圣剑便逐渐失灵了。



由于威廉嫌麻烦,原本他打算不管那些一路硬拚到底。可是,周围的敌人数量比想像中多。在圣剑性能低落的情况下继续作战,难保不会因为蛮干而本末倒置地造成更费事的局面。



没办法。



威廉用蜃景步法和大群敌人拉开距离,并将魔力灌入右手的圣剑。



「调整开始!」



圣剑这种武器,是用咒力将名为「护符」的金属片衔接而成。开始进行调整时,咒力线绑定的力量本应会松弛。剑将失去剑的外型,变成二十九块金属片。而且那二十九块会散布在四周空间,转变成可以接受细微调整的状态。



然而,在战场上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威廉只调松了咒力线,并未将其解开,剑没有解体。剑身出现可供几根手指伸入的空隙,但形状仍是固定的。



威廉用左手的圣剑将追来的钢铁傀儡兵一刀两断。同时,他把右手拇指伸进金属片的空隙,以指腹贴住剑身内藏的水晶片。藉由那样的接触,威廉就能掌握圣剑的状态。



……唔。



脊髓回路有严重的魔力栓塞。好不容易催发的魔力变得无法运行于剑身。难怪会失灵。这部分就待之后再进行全面维修,目前先做应急处置撑过去。威廉以拇指改变护符组态,造出应急的管道让魔力运行。调整结束,咒力线归位。



圣剑种类虽多,威廉尤其爱用帕希瓦尔这种量产剑的理由便在此。因结构单纯,调整时就容易有许多蛮干的应用方式。在战斗中还能调整敌意(Slayer)等级与抗性效果比例的圣剑唯此一种。还有,帕希瓦尔属于尺寸相对小巧的剑,这点年仅十四岁,手脚尚未发育完全的威廉同样要给予高评价。拚命点还可以像这次一样使出二刀流。



不过,其他准勇者都傻眼地表示:「独力调整圣剑根本是做不到的事。」无论威廉再怎么鼓吹帕希瓦尔有多好,也没有人愿意附和就是了。



那且不提。右手的帕希瓦尔暂时恢复功用了,但是左手的汀德蓝感觉也快要报销了。威廉重新上紧发条,提醒自己接下来应战时或许要谨慎点才行──



──同时,他全力向后飞纵。



彷佛足以灼伤眼睛的庞大闪光。



与其说是声音,感觉简直只能当成冲击来承受的轰然巨响。



强烈爆压让威廉产生遭到五马分尸的错觉。



「──唔。」



威廉使劲催发魔力,将能量集中于双脚。在五感全都靠不住的状态下,他只靠平衡感来辨别地面位于何方,并且蹬腿似的让自己站稳。



「咕哇……啊……呜……」



他用那种姿势呻吟了几秒钟,五感逐渐恢复。



受冲击挤压的肺脏又开始运作。



威廉无视于喉咙的轻微疼痛,全力深呼吸──



「艾米莎啊啊啊!你想杀了我吗啊啊啊!」



然后大吼。



「哎呀,什么嘛,原来你待在那里吗?」



有个女子翩然降落在与威廉稍有距离的地方。



年龄听说是二十岁;镶著荷叶边的长裙与战场毫不搭调;那副打扮似乎只要跑几步就会沾满泥土,她身上却完全看不出有沾到那样的脏污。



艾米莎‧霍德温。冒险者。登记等级为61,据说,这在现任的所有冒险者当中位居第二。



「不要小里小气地跟它们打啦。刚才我差点轰到你了吧?」



「那是差点跟敌人一起炸上天的人要对你抱怨的词!」



「什么嘛。反正结果你没事,敌人也清理得乾净溜溜,不构成问题啊?」



「那也是我才有资格说的台词!」



威廉一边吼,一边看向战场──曾经是战场的地方。



刚才他到处冲锋的地方,他拿著两柄圣剑不停奋战的地方,成了钵状的巨大窟窿。



敌人的身影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绝大魔力爆炸后造成的产物。原本那远远超过了只身所能催发的魔力极限,不过似乎是靠著天生的特殊体质与杰出才能,再加上独创的魔力操控理论,才实现了这等破坏力。



威廉挥剑,挥剑,再挥剑,数到二十左右就停了,他觉得自己打倒的敌人应该有五六十个。然而,光是艾米莎在刚才一瞬间轰杀的敌人数量,应该就轻易超越了威廉累积的数字。



「……全被你炸光了啊。」



「所以我刚才不就说了吗?」



威廉在视野变得格外开阔的那块地方沉沉坐下。环顾四周。在开打之前,这里曾是崚线险峻而优美的山麓地带,还有草木扶疏的针叶树森林。然而,如今他重新放眼望去,崚线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坑坑洞洞,原本是森林的地方到处可见被炸得掀开来的岩面。



「太破坏自然了。」



「什么嘛。先跟你声明,不是只有我害的喔!像对面山头还有那边的河流,都要归西尔葛拉穆负责。」



「……哦。」



西尔葛拉穆‧莫特。冒险者。等级58。



不带武器。更不用催发魔力。自愿只用徒手空拳的招式站上前线,公认的奇人兼超凡武术家。



威廉朝艾米莎指的方向看去。巨岩粉碎得有如沙粒,曾为瀑布的地方有著无数小溪流过。



「那全是空手弄出来的啊。身为魔力使用者,看到那种景象会失去自信呢。」



那种心情是可以体会,不过由你来说超令人光火。



「好啦。剩下的敌人有多少,你看得见吗?」



「呃~……凯亚负责的森林还剩一些,另外……啊,再过去还有一整群。」



艾米莎沿著威廉的目光追寻,「什么玩意啊?」她傻眼似的说。



「那是藤蔓类的树灵(Dryad),对不对?以树灵来说超大的耶。」



「八成跟之前一样,又是下咒让生态本身变质的产物吧。」



「嗯……恶心。」



动用概念窜改型的诅咒,真的得付出莫大成本。威廉认为对敌方阵营来说,那大概就是最强兼最后的底牌了。



而艾米莎只对那玩意儿拋下了一句「恶心」的评语。令人唏嘘。



「所以说,谁去对付那个?别找我喔,我不想靠近它。」



在艾米莎如此任性地讲完意见的下一刻。



天上浮现巨大光环。



「……啊~史旺要出手啦?」



威廉一边茫然地仰望那阵光,一边从行李拿出耳栓。



看不见的画笔洒下光芒,在蓝天画出像蕾丝一样精致的图样。



「他今天用的术式还真浩大呢。」



「毕竟拿咒迹对付已经受诅的敌人效果又不好。史旺想用硬碰硬的方式解决,下手才会比较重吧。」



如字面所示,咒迹刻印是在行使咒迹时用来当成触媒的图徽。要动用高阶咒迹,就需要复杂且大规模的刻印。



在战场上当然没有空闲特地张罗那种东西,因此绝大多数的咒迹师会事先将刻印刻在羊皮纸或黏土板,再因应状况来使用。



而史旺‧坎德尔要算在「绝大多数的咒迹师」的范畴之外。



他在需要行使咒迹时,就可以即兴创造出咒迹刻印。因此,无论是多么复杂而特别的咒迹,他一有需要就可以当场制造并加以动用。



即使在毫无绘图天分,连初阶咒迹都不会用的威廉眼中看来,也明白那有多玄。天晓得同道中人内心是何种滋味──



当威廉思索这些时,蓝天的咒迹刻印完工了。



他和艾米莎同时塞上耳栓,并且背对咒迹刻印闭上眼睛。



五秒钟过后。



两人睁开眼睛回头,就目睹原本位在眼前的山头被轰得足足小了一圈。



「太破坏自然了嘛。」



完全可以同意,不过由你来讲果真令人光火。







「嗨,少年。辛苦啦!」



慰劳之语甫落,凯亚‧高特兰就朝威廉抱了过来。



「欸,住手,会痛啦,好痛好脏好痛好脏!」



凯亚有别于艾米莎和西尔葛拉穆这样的怪胎,算是相当正常的冒险者。等级为39。她穿著锻造精良的铠甲来保护身体,挥舞出自名匠之手的剑来诛讨敌人。



常人要是被那种身经百战的剑士臂力使劲拥抱,背骨应该会瞬间折断。顺带一提,凯亚刚战斗完,还穿著被怪物的血溅得又黏又脏的铠甲。



「抱歉抱歉,我看你可爱就忍不住,好嘛?」



「别因为『忍不住』就对我使出必须用全副魔力防御的擒抱啦!」



「讨厌啦。正因为你懂得用全副魔力防御,我才敢抱不是吗?假如我对其他孩子做一样的事情,隔天就会变成悬赏的通缉要犯了。」



这个阿姨带著笑容瞎说什么啊?



「再说,你只有现在才这么可爱吧!毕竟你正在成长期,手脚到明年或后年就会发育变长,长成堂堂的男子汉。不趁现在多疼爱一下,不就太可惜了吗?」



是喔。真希望快点长大。



「那样的话,之后就轮到令郎喽。记得他现在三岁对不对?」



从旁边探头过来的黎拉插话。



「是那样没错。不过我老公反对让儿子拿剑耶。我明明想趁现在开始锻炼他的。」



「哎呀,那又是为什么?」



「他说他不会让小孩从事冒险者这种粗鲁的职业,要是力气输给老婆又输给儿子还得了。真是个伤脑筋的人。」



伤脑筋的是你。老公加油,我私下支持你。



「威廉老弟,你刚才偷偷在替她老公加油对吧?」



威廉被纳维尔特里看穿心思了。



「拜托你,就算察觉我有那种想法也别讲出来……唔啊,衣服惨兮兮的。」



经过作战还有艾米莎轰炸而变得又脏又有泥巴味的衣服,被凯亚刚才用铠甲贴上来,就多了一堆血渍。这模样半夜走在路上,保证会立刻被卫士追捕。



「浑身泥土耶。你没用蜃景步法吗,之前教过你了吧?」



「我确实学过了,也用过了。结果还是弄成这样。」



威廉气闷地回答。



纳维尔特里的故国所传之曲刀术一环。基础原理是靠著动作缓急来欺敌的技术,但练到炉火纯青以后,据说就能让己身化作蜃景,并躲过任何攻击。



「只要你练熟一点,连沙尘都可以闪掉。」



威廉觉得自己这辈子都练不熟。



「我有练成喔!你看你看,衣服乾乾净净的对吧?」



闭嘴,黎拉。你那种才华是全天下凡人的公敌。



「好啦,你要回答『乾净』啊。把称赞的话保留在心里可不行。」



「对嘛对嘛,快说快说,老老实实地称赞我~」



你们两个都闭嘴。



──这时候。威廉发现在稍远处,有个娇小的少年坐在怪物尸体旁边。



宽松的白斗篷下摆沾满了泥土与血,对方却好像没察觉。



「……你在做什么?」



威廉靠近询问。



史旺‧坎德尔……年方十二的天才咒迹师头也不抬地回话。



「调查诅咒的结构。作战过程中,感觉有点不对劲。」



「诅咒?」



威廉像是受了那句话影响,便催发魔力开启咒脉视界。



有复杂的咒力运行于怪物全身。威廉对这方面的学问不熟,并不明白咒力在什么形式下会构成何种诅咒。



「有哪里出问题吗?」



「这些家伙身上的诅咒,几乎都是同一套模式。」



史旺抬头,然后看向威廉这边。



「原本这种诅咒是类似量身订做的玩意儿。不依照对象个别下咒就会让效果变弱。因此消耗的成本高,也不适合大量制造。然而,看来这是克服了那种问题的诅咒。」



「……你的意思是,同一套诅咒可以用在任何目标上面?那种霸道的技俩不是瑟尼欧里斯的专利吗!」



「不,倒还没有瑟尼欧里斯那么夸张。也许这种技术才研究到一半,能够模式化的,仅限于内容单纯且变化量小的诅咒。比如让目标长角,单纯增加肌肉量,改变内脏数目或位置……」



「你说这才研究到一半,那将来会挺不妙的吧?」



「很不妙。假如不趁现在仔细扫荡创造这些玩意儿的组织,后果或许就严重了。」



威廉捂著太阳穴搜寻记忆,回想出原本忘记的那个名字。



记得那是叫……真……真世界……什么圣歌队来著……?



「真界再想圣歌队。」



对,就是那名字。



「好烂的名字。难记难写又丢脸。」



「会吗,我倒觉得品味不错。」



是喔,原来你的品味是那样。求你千万别用自己取的外号来自称,搞出那种事情,听的人会比你更羞耻。







当时,威廉‧克梅修十四岁。因此,照威廉自己的体认是在四年前;以现实世界的角度来想则是五百二十九年前;至于在这个梦境中,所隔的时间不过短短两年。



没错。从那之后只过了两年而已──



2.该守护的人



具体日期并不清楚,不过,〈十七兽〉就快诞生在这个世界上了。



然后,从那天算起,世界将在数日内灭亡。



目前纳维尔特里正在采取行动,要阻止那样的结果。哎,应该无济于事吧。世界会毁灭。历史是如此述说的。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虽说在梦境当中,要是丧命于此,或许对现实中的性命也会有负面影响。威廉他们应该趁著还没有和人类一起被〈兽〉所害,赶紧先逃离这个世界才对。



(……加把劲,找出哪里有异状吧。)



无论创造这个世界的人是谁,照理来说,目的就是要让威廉和奈芙莲永远成为这里的居民。既然如此,在〈兽〉诞生导致众人丧命的那一天之前,对方大有可能采取某种浅显的举动来让他们屈服。只要认清那一点,要找机会逃脱也比较容易才对。







奈芙莲正在庭院的树荫下读书。



她就像平时那样,面无表情地将书本翻过一页又一页。



有几个男生聚在和奈芙莲稍有距离的地方。他们躲在树荫底下,偷偷摸摸地窥探奈芙莲的模样。



「那是在搞什么?」



威廉从窗口看著那副景象。



「要问的话,我觉得就像你看到的一样啊。」



站在他身旁的爱尔梅莉亚不太端庄地发出「嘿嘿」的笑声。



「奈芙莲小姐很受欢迎的喔!她的个性文静,又有神秘感,身手也非常厉害。」



哎,说来是那样没错。威廉心想。毕竟她话不多,心思难以揣测,用剑技术更不用多提。



「身材那么娇小,却比等级8的我厉害多了。好令人受挫。」



似乎听见另一个人在讲话。威廉不予理会。



「所以喽,家里的男生都对奈芙莲小姐好奇得不得了。可以的话他们都想跟她一起玩。可是因为她散发出不太容易亲近的氛围,他们只好像那样等候搭话的时机。」



「……原来如此。她成了众人崇拜的漂亮大姊姊吗?」



「啊哈哈,对对对,就像你说的那样。」



奈芙莲成了大姊姊这件事颇令人发噱,不过笑归笑,任何人在晚辈眼中都是年长的。



「原来小家伙们也长到会在意那种事的年纪啦。有意思有意思。」



「话是那么说,爸爸,你有立场悠悠哉哉地调侃别人吗?」



爱尔梅莉亚坏心地笑了。



「结果,你有没有找到女朋友或结婚的对象呢?」



「啊~……」



一瞬间,威廉心里浮现珂朵莉的脸。



「……有个相当不错的女人,我和她经历过许多事,就向她求婚了。」



「咦?」



「哇。」



爱尔梅莉亚和另一个无所谓的家伙都愣住了。



「是……是喔,对方是我认识的人吗,该不会是黎拉小姐?艾咪小姐?还是你出乎意料地选了史旺哥?……不会是奈芙莲小姐吧?」



「反应太热烈了吧。而且你刚才提到的那些名字都莫名其妙耶。」



黎拉还不就那副德性,艾米莎已经有男友了,史旺是男的,奈芙莲则是小孩。以求婚的对象来说全都荒唐透顶。



「这么说来,爸爸,你以前有提过跟公主陛下见面的事……难道说……」



「你想到哪里去了啊?」



威廉出掌朝一脸开心地胡思乱想的爱尔梅莉亚头上轻拍。



「对方你不认识啦。她是个正直、做事拚命、温柔、爱撒娇、容易钻牛角尖,而且又笨又单纯又笨又单纯的人。」



威廉不觉得自己说得过火。他甚至想多强调一次又笨又单纯。



「……哦。」



爱尔梅莉亚凑过来看著威廉的脸庞说:



「原来如此,所以是臭味相投喽?」



「喂,你怎么会那样解读?」



「下次带她来家里嘛。我会尽全力当个坏心眼的拖油瓶给你看。」



「你喔……」



带珂朵莉来。让她见这里的小家伙们。



如果能那样做,不知道有多好?



珂朵莉和爱尔梅莉亚。感觉她们应该合得来。在类似环境中长大,有著类似烦恼的两个人,应当可以聊得相当融洽。



到那个时候,话题八成会以威廉‧克梅修的坏话为主……能轻松笃定这一点,倒有点遗憾就是了。



「啊,他们有动作了。」



威廉重新将目光转向少年们那边。



他们闹哄哄地挤到奈芙莲面前,嚷嚷著把玩具长剑塞给她,还牵了少女的手让她站起来,要她用玩具长剑跟大家比划。



「噢,真会拗。」



「因为他们根本不懂要怎么对待女生啊。和爸爸一个样。」



「欸,等一下。我可没有拙到像他们那样。」



「你们只是做法不一样,可是行为本身没两样吧。」



爱尔梅莉亚说的话让威廉微妙地难以反驳。他只好闭嘴。



铿。铿铿铿。玩具长剑互搏的声音顺著风传来。



「啊~你看你看,法尔可的脸红通通的。他在害羞耶。」



爱尔梅莉亚兴冲冲地将身子探出窗外,彷佛随时会用手指过去。



「哎哟,好可爱喔……」



兴奋得双颊泛红的她如此嘀咕。



「像爱尔梅莉亚这样才是最可爱的……」



威廉听见旁边有人在胡说八道。



「搞什么鬼,泰德,原来你在啊。」



「我在啊。还有请不要反射性地出脚踹人,拜托。」



「等级8的光是懂得防范就很了不起喽。下次我毫不放水地从你头顶扫过去好了。用你能够活下来就值得连升几级的那种腿劲。」



「意思就是不给人活路对不对!」



泰德在东拉西扯间,依然躲掉了威廉出的好几腿。威廉越玩越起劲,还试著逐渐加快速度。



「你们这边也一片融洽呢。」



爱尔梅莉亚莫名开心地看著他们互动的模样。



「所以呢,泰德,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呃,那个,我来看看状况,这阵子城里出了事情,我担心……唔哇!」



威廉用脚跟踹中泰德的侧腹。



痛得挣扎的泰德脸上仍露出开朗笑容。真有两下子。



「城里出了事情?」



「就……就是那个关于梦的传闻啊。你没听说吗?」



这家伙究竟在说什么?



「这几个月来,半夜作怪梦的人似乎越来越多了,到处都有。而且大家梦到的内容都一样,还有人认为这肯定是某种预兆,风声都传开了。根据公会联盟(Alliance)下放给冒险者公会的情报,似乎在大陆上任何地方,一律都有发生这种作梦的症状。」



「……作梦是吗。」



在威廉看来,这里已经是梦中的世界。再听人扯到关于梦的事情,他只觉得乱复杂一把的,别无其他感想。



「而且,现在还多了一些情报。」



泰德一边揉著侧腹一边起身。



「最近不是常常出现原因不明的昏睡者吗?据说原本完全没有相关病史的人,忽然就一睡不醒了。」



「这样啊。」



「……对啊。现在有传闻认为,一睡不醒的原因就是作了那种梦。」



「……咦?」



爱尔梅莉亚微微地哆嗦。



「啊,抱歉抱歉。这没有什么好怕的啦,只是传闻罢了。」



泰德大概是隐忍著痛楚,他满头大汗地露出笑容。感觉只论骨气倒是可以认同。



「话虽如此,昏睡的人相较下不多,也许纯属偶然就是了。不过听到那样的传闻,难免会觉得担心嘛。所以喽,我今天才用确认大家平安当藉口来看爱尔梅莉亚……唔哇!」



啧,居然又闪掉了。眼睛挺亮的。



当威廉准备追击的瞬间,门铃响了。



「嗯,有客人?」



「啊,或许是最近新开的租书商。他那里都是艰深的书,我就说家里不需要,不过他每次有新书还是会带来推销。」



「好,我来应门。」



威廉举了一只手制止想去玄关的爱尔梅莉亚。既然要应付说也说不听的麻烦客人,与其让年轻女孩应门,由男人出面应该更合适。



「唔~那就交给你了,不过麻烦你别动粗喔?」



「你把我当成什么啦?」



「在许多方面都不知节制又没有常识的爸爸。」



哈哈,看来你很明白不是吗?既然得到家人理解了,接下来就让不速之客见识所谓的生死边缘吧。



威廉一边吱嘎作响地舒展肩膀,一边走向玄关。



门铃又响了一声。



「好好好,现在就开门。」



威廉握住门把,转动,打开。



「不好意思,我们家小孩对艰深的书──」



「嗨,威廉老弟。」



他与门外的访客四目相交。



来者长有胡渣的嘴边,贼贼地露出坏心眼的笑容。



「好久不见,过得好吗?」



「……啊。」



威廉用手指扶额,忍住突如其来的头痛。



对喔。这家伙就是这种人。



「好久不见,纳维尔特里。托你的福,就像你看到的一样。」



威廉抱著挖苦的意思如此回答,被奚落的纳维尔特里却心情大好似的点头说:「那太好了。」







「哟,爱尔,你依旧是个美人胚子。」



「欢迎,纳维尔特里先生,你还是这么会奉承。」



「不不不,我这是真心话。美丽花苞将开出美丽的花。再过两年,你肯定会成为男人们无法置之不理的迷人淑女。有我做保证。」



「是是是。我信一半就好。」



「真不领情耶。不能把比例调高一点吗……?」



「……喂,你们俩都给我等等。」



威廉打断了讲起话来溜得很的两人。



「爱尔,原来你认识纳维尔特里?史旺他们就算了,我可不记得有带你见过这个满脸贼笑的胡渣男。」



「他最近不时会来看看家里的状况。你们是同伴对吧?」



「……纳维尔特里。你这是什么意思?」



「唔~最近我常奉教会的使命来这一带。想到尼尔斯前辈或你说不定在这里,我就试著来拜访了。虽然你们大多都不在,幸好今天有遇到你。」



纳维尔特里一脸无辜地讲出这种好话。



他会专程来找尼尔斯前辈──就是指那个臭师父──那种怪人,还真是奇特的家伙。自己被拿来跟那个师父相提并论,更让威廉有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感。



「后来,我的重要目的当然就变成来见这位小淑女喽!」



「好,纳维尔特里,跟我到外面去,你想在墓志铭上刻什么尽管说。」



「别这样啦,爸爸……对不起喔,纳维尔特里先生,只要是跟我们有关的事情,我们家爸爸都开不起玩笑。」



「我可没有开玩笑。」



「我也不打算当玩笑带过。」



「哎哟,都叫你们别这样了。」



爱尔梅莉亚鼓起腮帮子。



「不扯那些了,既然今天能见到威廉老弟,我有事相求。」



「哦?」



威廉彷佛听见自己板起脸孔的声音。



「可是前些日子,你好像才说过不能把背后托付给我?」



「当然了,我这趟来不是为了那件事。」



威廉讲话卯足了尖酸劲,对方却用装蒜的脸色回避。



「今天要谈的跟那是两回事。最近原因不明的昏睡者正在增加,你有没有听过这个传闻?」



喔,那件事情啊。



难不成就是刚才在话题中聊到的传闻?威廉朝泰德瞥了一眼。



纳维尔特里在成为准勇者之前,似乎用冒险者身分闯出了相当大的名气,在部分冒险者之间几乎已是口耳相传的传奇性人物。而且泰德好像也包含在「部分」当中,他的眼睛从刚才就闪闪发亮。



威廉有点不是滋味。欸,一样是面对准勇者,你对待我的态度未免差太多了吧?威廉难免有这种想法。



「……嗯。只论有没有听过的话,我有。」



刚才聊到的就是了,这点威廉不说。



「那就好说。幕后黑手是真界再想圣歌队。」



……啥?



「哪门子的组织啊!感觉像年轻气盛才会取出那种要不了几年就后悔的名称。」



泰德口中冒出似曾相识的感想。



「说穿了,就是具备军事力的邪教组织。我和威廉还有愉快的伙伴们在前年曾经扫荡过那帮人。可是,看来他们最近又死灰复燃了。」



「……那些人的研究,是将咒术转用为兵器吧?为什么会跟无差别的昏睡事件扯上关系?」



「我不清楚详情。不过,可以想见那应该是他们正在进行的研究的一环。换句话说,就是在研发随机挑选目标仍可收得十足效果的诅咒。还有,他们更一并在研发能将其散播到超广范围的技术。」



威廉背脊冒出一阵寒意。纳维尔特里话说得简单,然而那要是真的实现了,就是足以轻易毁灭世界的技术。



……啊,不对。



仔细一想,问题有如此规模是合情合理的事。



毕竟依史实所载,在这之后,世界确实毁灭了。威廉不明白这事与〈兽〉的诞生有何关联,但那项最尖端的荒谬诅咒技术想必脱不了关系。



「帝国议会认同事态的危险性,就先委托公会联盟调查了。据说这种状况几乎发生在大陆全土,不过调查范围仍划定在帝国领内。所以喽,我想寇马各市的冒险者公会也马上会接到调查的委托。」



泰德顿时动了动耳朵。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哎,其实是赞光教会表示,希望能派一名准勇者辅助寇马各市进行调查。照这样下去,差事似乎会被交到我头上。」



──不对劲,威廉心想。



冒险者与勇者联手并不算多稀奇的事情。讨伐极度危险的自生怪物时;摧毁向四周散播瘴气的地下迷宫时;面对非克服不可的巨大阻碍时,有能力挑战的人自然会联手。先前讨伐星神时,艾米莎、凯亚、西尔葛拉穆三位冒险者就协助过身为正规勇者的黎拉。



不过,那基本上都属于要大战一场或摧毁些什么的任务。换成不确定是否会发生战斗的其他种任务,勇者根本就无能为力才对。



(哎,无所谓啦。)



反正要干活的是纳维尔特里。



他到这里应该是为了把工作推过来吧?想得美。



「有工作真好,那你用心干活吧。」



「哎,别那么说,能不能替我接手,这是为了帮助有困难的人喔?」



「有困难的人是你。」



「话是那么说没错啦。」



纳维尔特里搔了搔后脑杓。



「别看我这样,我现在挺忙的喔。不开玩笑,目前我参与的使命,已经演变成难保不会关系到世界存亡的问题了。」



应该也是。如今〈十七兽〉已接近完成,假如无法阻止真界再想圣歌队的野心,世界就会毁灭。



倒不如说就是无法阻止,结果毁灭了。



威廉对此心知肚明。



「……呃,不好意思。我能不能说些话?」



面对那种称不上会话的互动,爱尔梅莉亚从旁插话了。



「你们谈的是睡著后就醒不来的那些人,或许作的都是同样怪梦那件事对不对?」



「我有听说那回事。虽然还无法证明前后症状有因果关系,但可以料想的是,那个梦大概与我们所谈的诅咒渗透度有关。」



「请问,有人晓得那是什么样的梦吗?」



「这个嘛。据说是待在周围所见尽是灰色沙原的梦,特徵在于心情会觉得说不出的怀念。」



爱尔梅莉亚看向泰德。泰德点了点头。



「……爸爸。」



这会儿,她脸色不安地色朝威廉看过来。



「怎样?」



在现场所有人的瞩目下,爱尔梅莉亚用小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我从以前就常常做那个梦,怎么办?」



「──────喂。」



威廉以几乎穿破地板的气势泄气地垂下肩膀。



「哈哈哈,用不著担心啦,爱尔。」



纳维尔特里居然开朗地拍手说:



「像这种事件,在场身经百战的勇者立刻会替你解决。」



「被资历远比自己久的人这么说会觉得很不爽耶……」



威廉猛搔脑袋。



这里是梦境。这个爱尔梅莉亚是冒牌货。他明白。他自有分寸。



然而,即使如此。



这个女孩有爱尔梅莉亚的模样,会用爱尔梅莉亚的嗓音讲话,会用爱尔梅莉亚的笑容叫他「爸爸」,若要威廉‧克梅修拋下她不管──



「我知道了啦。」



当然办不到。



「混帐东西。我接手总行了吧,这差事交给我啦。」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满面笑容。让人想用全力痛扁。



「──这样做,并不只是因为我想偷懒。和冒险者公会联手作战,你活著的事情就会透过公会联盟在大陆上传开吧?」



纳维尔特里闭上一边眼睛。他应该练习过不少次,媚眼拋得漂亮。



「听说你没回来,大陆上有许多人都感到难过。我不会叫你跟所有人打照面,至少报个平安让他们安心吧。」



「那倒是……」



当然,威廉并不是没有考虑过那些。



但无论是操心或安心,一切都只是梦里的错觉罢了──想到所有事物立刻就会消失无踪,他实在没有实行的意愿。



「……话谈到这个份上,我是不太想问啦。黎拉现在怎么样?」



「啊~」纳维尔特里有口难言似的沉下脸色。「和星神的那一仗,让黎拉十分耗弱。后来她一直都待在帝都的施疗院。」



「是吗。」



威廉原本把这当成无关紧要的事情。



冒牌的世界,冒牌的黎拉。而且有别于爱尔梅莉亚,既然那个冒牌货人在帝都,威廉就连她的脸也见不到。



哎,即使如此,无论形式为何,既然那个感觉杀也杀不死的天才姑娘曾经多活了一阵子,或许就可以当成好消息。



「嗯,果然你会在意她吗?」



「以普罗大众的标准,我姑且把她当成以前的同伴来在意。」



「你又来了。不用害羞啦,爱有时候救得了世界,有时候救不了。」



威廉被纳维尔特里拍了拍背后。



「就这样喽,爱尔有我照料,安啦。别担心,我好歹有等她成年再说的分寸。」



威廉握起拳头。



由那位西尔葛拉穆‧莫特亲传,威力稍加猛烈的突击架式。



「……我懂了,我懂了啦,你把右手放下来。我记得喔,那是龙烂劫鼎的起手势对吧,之前你在打倒锈龙(Rust Dragons)时用的招式吧?中招后超痛的对不对?整个人都会被揍飞对不对?」



疑似从顽皮小孩身边解脱的奈芙莲一进屋里,就满脸不可思议地偏了头。



3.自称的女儿与自称的宠物



爱尔梅莉亚‧杜夫纳在作梦。



无穷辽阔,无穷空荡的灰色大地。



偶尔会有不知名的兽,从视野一隅缓缓地穿越而过。



刮起的风在耳里留下奇妙的旋律。



那应当是奇妙的光影。



然而,她的心情却不可思议地安详。



何止如此,内心甚至有种怀念感。



啊,对了。这就是我们的所归之地。我们应有的面貌。



如此呢喃的声音,在耳里深处不停歌唱著──







爱尔梅莉亚醒来了。



心脏正发出聒噪的跳动声。



她又作了那个梦。从小就反覆作过好几次的梦。



那并不算恶梦。内容既不阴森也不血腥。她在梦里看了莫名其妙的景物,有了莫名其妙的感触,如此而已。



可是,那种感觉……在梦中感受到的那种安详,好可怕。彷佛自己变得不是自己,还不觉得反感,让爱尔梅莉亚无比畏惧。



明明这阵子都没有再梦过了。



在老家时,她大约半年会梦见一次。丧父住进养育院以后,变成大约一年梦见一次。到最近频率又变得更低了。因此,她放心且疏忽了。



「会醒不来的诅咒吗……」



泰德和纳维尔特里所说的事件,让爱尔梅莉亚的不安加剧。尽管并不是作梦就会受诅咒,他们也表示根本还不确定两者是否有因果关系,但她就是会怕。



──明天也要早起,得躺下来继续睡才行。



想是这么想,一度亢奋的心脏却迟迟不肯静下来。感觉闭上眼睛似乎又会看见那不可思议的光景,连眼皮都久久无法阖起。



「……呼。」



不行。就算继续在床铺里翻来覆去,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喝个水换换心情吧。



这么想的爱尔梅莉亚走下床,披上开襟毛衣。



身体微微地打了哆嗦。



暖炉的小火劈劈啪啪地燃烧著。



爱尔梅莉亚来到客厅,就发现有女孩子睡在沙发上。对方似乎是读书读到一半输给睡意,不小心睡著了。疑似由别人帮忙盖上的毛毯,已经稍微脱落。



「奈芙莲小姐……」



那个少女是个准勇者,听说是威廉的后进。



据说她生在遥远的国家,因此对帝国用的语言并不熟,然而她十分用功,短短几天就变得能跟人做简单的对话了。「因为文法类似,学起来轻松。」尽管当事人如此解释,就算那样,爱尔梅莉亚仍觉得事情还是有限度。难道所谓的勇者都像那样吗?



不过,如今对方捧著书缩成一团睡觉的这副模样,只是个孩子。



爱尔梅莉亚试著轻轻抚摸那灰色的头发。轻柔温暖,是小孩子的头发。



她又稍微动了手指,想戳看看那貌似柔软的脸颊──



「……不行不行。」



爱尔梅莉亚打消了念头。



「毛毯,对,不重新帮她盖毛毯会感冒。」



当她一边这样告诉自己,一边准备拿起毛毯时。



奈芙莲睁开眼睛。



「……爱尔梅莉亚。」



「咦,吵……吵醒你了吗?」



「唔……」奈芙莲睡眼惺忪地望向四周。「刚才,我睡著了?」



「对不起喔,我只是想帮你重新盖毛毯。」爱尔梅莉亚撒了小谎。「既然你醒了,还是到床上睡觉比较好喔。再说今天晚上满冷的,睡沙发会感冒。」



「嗯。」



奈芙莲点头,却没有起来。她似乎睡迷糊了。



「……我打算喝点茶,奈芙莲小姐要吗?」



「嗯。」



依旧像是睡迷糊的奈芙莲又点头。



感觉像小狗狗呢,爱尔梅莉亚心想。



因为如此,奇妙的茶会在半夜开始了。



爱尔梅莉亚试著冲了据说有舒缓神经等相关功能的香草茶。之前被别人推荐,她才会买下连名称都不晓得的茶叶,不过在这种夜晚二人共享正合适。



茶点则是饼乾。她藏在橱柜里面的珍品。



大概是因为怕烫,奈芙莲忙著朝杯子吹气。



「奈芙莲小姐,你跟我们家的爸爸是什么关系?」



忽然间,这样的疑问从爱尔梅莉亚口中冒了出来。



说出口以后,她才发现自己用了责备的语气。



「……对不起,我问的方式错了。呃,我并不是怀疑你们有不纯的关系,该怎么说呢?」爱尔梅莉亚没办法顺利找到词汇。「听说你是他身为勇者的后进,可是,感觉不太像只有那样。」



没错。爱尔梅莉亚从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子时,就不可思议地如此认为。



奈芙莲相当受威廉重视。



可以感觉到,奈芙莲本身也重视威廉。



而且,他们俩对彼此的态度,即使在旁人眼里也相当自然。



虽然说,那看来并不像男女间的恋爱情愫或类似的感情就是了。



「唔……」奈芙莲思考了一会儿说:「我是宠物。」



宠物。



又是个出乎意料的词。



原本带著暧昧笑容的爱尔梅莉亚,顿时变成严肃脸色。或许,这是得把爸爸也找来问个清楚的状况。



「因为让威廉独处,他好像就会崩溃。为了避免那样,待在他身边是我的任务。保持会稍微妨碍威廉的距离感,这是我最近学到的绝活。」



「啊……是……是那种意思喔。」



宠物两字让爱尔梅莉亚有了一些偏激的想像,不过,看来对方似乎是把这个词当成「比较亲昵的朋友」来用。



她宽心地放松了表情。



由于彼此能像这样正常对话,差点让人忘了奈芙莲才刚学会这里的语言,词汇量应该也不够。她的遣词会这么耸动大概就是起因于此,爱尔梅莉亚如此做了解读。



「不过。」



奈芙莲落寞似的微笑。



「威廉在这里比较不一样。不太会给人快崩溃的感觉。」



「……是那样喔?」



爱尔梅莉亚不晓得威廉在养育院之外是何模样,没办法比较。



「大概,他已经不需要我陪在旁边了。」



「……是那样吗?」



爱尔梅莉亚熟知威廉在养育院里是何模样,便觉得对方说的有些不对。



「因为爸爸就是那样子,我觉得他肯定又会离开这里,然后跑去某个地方。到时候我也没办法跟他一起去,说不定,他到时候又会像你说的那样变得快要崩溃。」



她又在自己的杯子里倒了香草茶。



「奈芙莲小姐,那种时候大概就只能靠你了。呃,虽然爸爸是那么的窝囊又不中用,还请你多多关照他。」



「……爱尔梅莉亚。」



对方朝她露出有些讶异的脸色。



爱尔梅莉亚对于自己口中会说出这样的话,也觉得有一点点意外。



「嗯。到时候包在我身上。」



奈芙莲微微地,却也莫名有劲地点了头。



茶会结束,茶具收拾完毕。爱尔梅莉亚回到房里。



(爸爸的身边,好像依然有许多出色的女性呢。)



她匆匆钻进床铺。离拂晓的时间已经不多,然而,这次她觉得似乎能一觉安眠了。



4.冒险者们



原本所谓的冒险者,大部分都是没接受过像样训练,而且有勇无谋又爱作白日梦的一群人。



他们的生活当然不稳定,在社会上的信用也几近于无。顺带一提,挑战自生怪物或其他鬼东西时的生还率也低得吓人。



冒险者公会则是那些冒险者的互助组织。其存在相当普遍,在大陆全土,还算繁荣的城镇里往往会有一个以上独立核算经营的公会。



而公会联盟,就是位于各地的公会为了进一步互助而成立的上层组织。



由他们普及于世的等级系统与各种制度,让原本只是有勇无谋又爱作白日梦的冒险者们变成了经过训练的探索者。过去无异于烂赌局的冒险者收入在某种程度内稳定下来,过低的生还率也多少提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