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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无名氏(2 / 2)


「传令!传令来了!丝卡蒂大人在吗!?」



「我在这唷~」



丝卡蒂开朗地挥了挥手之后,传令兵立刻骑马靠近。



「总参谋长传令,旗帜升起的当下马上突击后方敌军,将其歼灭。」



指令相当浅显易懂,却有一点令人不满。



「……还要再等吗?」



那道凶恶的视线让传令兵倒抽了一口气。丝卡蒂释放的杀气令气温微微下降。



正面承受那股杀气的传令兵实在忍受不住。



他让马掉头以远离丝卡蒂,但丝卡蒂却比对方早一步伸出了手。觉悟将丢了小命的传令兵奋力紧闭双眼。



「……大姐头!旗帜升起了!」



得救了——当传令兵面露安心的神情,并睁开眼帘之际,丝卡蒂早已奔驰到遥远的前方。传令兵双眼圆睁。



马的速度快到吓人,丝卡蒂的身体构造更是令人吃惊。她竟伫立马背摊开双臂,就这么朝逼来的敌军奔去。



「小的们!等这么久累积很多郁闷吧!现在正是发泄的时候,大快朵颐眼前的饵食吧!」



丝卡蒂震耳欲聋的嗓音传遍休太岘共和国大军。



出身与山贼没两样的众人,纷纷高举武器嚎叫咆哮。那毛骨悚然的光景令人冷汗直流。



「大伙,跟上大姐头!」



咆哮响彻整座战场,马蹄声轰然作响。休太岘共和国大军一齐追上了丝卡蒂。



丝卡蒂感受着身后的热气划风前行。



「就是这个,我等的就是这个!」



踏入厄瑟路之后,她一次也没能参与战斗,甚至忍不住唾骂联邦六国是群软脚虾。不过他们总算为丝卡蒂带来了梦寐以求的赠礼。



既然如此,得好好回馈对方才行。



全力以赴,把敌人狩猎殆尽。为大地浸染一片鲜红,替敌方的死狂喜祝贺。



丝卡蒂将插在腰际的钩爪装备到手上,在与敌方领头骑兵擦身而过的瞬间,自马背一跃而上。



『什么——!?』



飘浮于半空中的丝卡蒂,在讶异的士兵脸上刻划三条纵线。鲜血喷出的同时,丝卡蒂继续扑向下一个猎物。在身轻如燕的她面前,身亡的敌兵一一跌落地面。



好运躲过丝卡蒂攻击的人,也仅能品味一瞬间的幸福。前方大举压上的休太岘共和国军,紧接着以压倒性冲击力将其猛然震飞。



「有一个人躲到那里去了!别放过任何漏网之鱼!」



他们如同饥渴的野兽,一旦发现生存的敌兵便执拗地紧追在后,傲然肆虐战场。



「哈哈哈,大姐头!总算能打一场像样的『兽族』战斗了!」



近侍放声狂笑,与回到爱马背上的丝卡蒂并肩疾驰。



「别疏忽大意。对手可是阴险的『长耳族』,不小心点可是会没命的。」



丝卡蒂警告过后,近侍双手高举长枪。



「正合我意——!?」



瞧见近侍在马上失去平衡,丝卡蒂赶紧抓住他的衣领。想不到一支箭就此贯穿他的脑袋,一箭毙命。



「受不了,才刚警告过……我会为你报仇的,安心睡吧。」



她放开了近侍的衣领。从马背上消失踪影的他,很快便淹没于后方沙尘中。



「竟敢对我可爱的孩子们出手,别以为还能活着回去。」



大量箭矢袭卷而来。明明己方骑兵也身在其中,三国联合军却毫不犹豫地将其一并杀害。这种做法更强调了「长耳族」的阴险狡诈,使丝卡蒂愈发怒火中烧。



「所以我才讨厌『长耳族』。嘴上喊着什么钢铁意志这种好听话,其实只不过是『同族』杀手罢了。」



将直逼而来的箭矢击飞之后,丝卡蒂再次从马背上消失踪影,直闯敌方的弓箭手部队。



突刺、狠刺、猛刺。不允许对方呻吟、不容许对方哀嚎,只是专心一意地将眼前敌兵一击刺杀。丝卡蒂踏及之处全都横尸遍野。



她的部下也不是会因区区箭矢胆怯的弱者。



箭矢贯穿手臂仍奋勇挥剑,大腿被刺穿也能施展锐利踢击。只要一命尚存,便要全力弒杀敌人。



「兽族」沐浴于敌人飞溅的鲜血中,面带灿笑将之斩尽杀绝。那厉鬼般的身姿,使以沉着冷静著称的「长耳族〈阿尔芙〉」也不禁流露畏惧的神色。



就在此时——



「啊?」



敌军后方传来了哀嚎声,但从此处无法确认状况。



既然不晓得发生什么事,只要杀到后方便能明白。于是丝卡蒂再次开始杀戮敌军。



「大姐头!『皇黑骑士团』、『金狮子骑士团』和『蔷薇骑士团』,似乎从巫璐佩司、泰古利司与斯寇尔皮伍仕三国联合军后方偷袭成功了!」



耳闻休太岘士兵的报告后,刚折断一名「长耳族」颈部的丝卡蒂,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哦,所以才闹得这么厉害啊。」



用钩爪贯穿直攻而来的敌兵胸口后——丝卡蒂将目光投向葛兰兹本阵。



「看样子那个小不点是真材实料的战略家呢,真是厉害。」



深感钦佩的丝卡蒂,甚至萌生一股尊敬之情。原来要求休太岘军静候佳机,是为了诱导三国联合军深入敌阵。



等敌军专心一意地试图击垮休太岘军时,葛兰兹大帝国自豪的五皇军精锐部队,再从后方发动奇袭。



葛兰兹大帝国的总参谋长,竟能拟定出如此大快人心的策略。



凑巧的是,这与三国联合军企图偷袭葛兰兹的策略如出一辙。



「多么讽刺啊,真是不错。她留在『人族』这里真是暴殄天物。」



这个策略是如此令人痛快。



痛快到丝卡蒂甚至想把她带回休太岘共和国。



「对阴险的『长耳族』更是效果超群呢。」



称心快意的丝卡蒂发誓,要大肆虐杀为她送来这份大礼的「长耳族」。



她一个劲地、一个劲地瓦解「长耳族」人墙——然而不久之后,她察觉到不对劲。



「又来了……怎么尽是我家的可爱孩子们?」



倒下的休太岘士兵,逐渐开始超越敌军的死伤人数。



休太岘军的士气无懈可击。



就连此刻也仍气势高昂。丝卡蒂一时怀疑是战力差距所导致,但多亏了五皇军精锐部队自后方发动奇袭,敌方应已失去人数优势。



那么究竟是为什么?为何「兽族」的尸体更甚敌方——?



「哈哈、真不赖!」



换言之——有强者兵临于此。武力远凌驾于「兽族」之上的敌人正身在此处。



「在哪?他在哪里?」



丝卡蒂将阻挠眼前的敌兵一刀两断,为了寻觅强者阔步于战场中。



接着,她发现一群友军正莫名地集中僵直于一处。



瞧见可爱部下们拼死的表情之后,丝卡蒂欣喜若狂地奋力猛踏地面。



「小的们,闪开!」



朝极高处一跃而上的丝卡蒂眼下,堂堂矗立着一名「长耳族」。



对方释放的气息无懈可击、围绕身躯的气场无可挑剔。那压倒性的战斗力,令丝卡蒂的背脊阵阵打颤。



「接下来由我来当你的对手!」



她高举双臂——将所有可动关节扩张至最大极限。浑身力量集中于背脊,接着一举爆发。



强大的火力令丝卡蒂肌肉瞬间膨胀,她像是要拥住敌人般全力紧束双臂。



照理说——对方应该会化作细碎的肉块,与鲜血一并自空中倾注而下才对。



「…………不错嘛。」



丝卡蒂舔拭流过脸颊的血。终于找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令喜悦窜流她全身。



四周的休太岘士兵与他们拉开距离,开始狩猎一旁的敌人,避免对方妨碍丝卡蒂。



「让人作呕……野兽的臭味实在难忍。」



如此说道的人,正是划伤丝卡蒂脸颊的「长耳族」男性。



他右手紧握着手镯大小的偃月轮。



保持警戒的丝卡蒂望向对方手持的武器,随即醒悟那并非凡兵。



察觉丝卡蒂视线的「长耳族」男人,将目光投向了她。



「『兽族〈安斯洛〉』的女人,碍眼。」



男人手臂显现一道光晕,他手中的偃月轮紧接着消失了踪影。



面对直逼眼前的威胁,丝卡蒂喜不自胜地耸起肩头发动突击。



「愚蠢,甚至不会衡量对手的实力——莽撞蛮干可称不上勇猛。」



不理会敌人讪笑的丝卡蒂,将袭来的偃月轮弹飞。然而偃月轮却分裂成了两片。



她扭头躲过了一片,另一片被她用力击落。



「呿,原来有两片叠在一起啊。我稍微吓了一跳呢。」



「是吗——不过很可惜。」



感觉到身后有气息直逼而来的丝卡蒂横向一跳,然而袭向脚部的剧痛却令她跌倒在地。



「怎么回事……」



丝卡蒂瞥向脚部,只见大腿被削去了一大块。



以为成功避开攻击的丝卡蒂,满腹疑惑地紧皱眉头。听见男人的笑声后,她望向对方。



「首次见识我的法净剑五灭之一『法轮月』,亏你能避开啊。」



「果然是世界五大宝剑……看来我有些轻敌了呢。」



现在她总算体认到,敌人绝非泛泛之辈。



丝卡蒂拖着脚站起身来,心想必须转变心态。



「区区野兽竟能避开,值得嘉奖。但没有下一次了。」



男人再度投掷「法轮月」。但与方才相比,速度却慢得令人想打哈欠。



「吾名为马拉姆·易那。纵使是野兽,也会想知道弒杀自己之人的名字吧?」



「真开心……毕竟是久违的强敌——杀死你的时候,当然要记住名字以作纪念啰。」



丝卡蒂放声狂笑并回避「法轮月」。



她欣喜若狂,无法自已。



浴血焚身的争战、以命相搏的死斗、苦苦等待之后总算现身的劲敌。



一切都令她狂喜,早已将被削开的大腿的事实抛诸脑后。



丝卡蒂内心只想着,该如何料理啃食现身眼前的饵食。



「用不着记住我的名字。」



她如同陷入爱河的少女般漾起灿烂笑靥,转眼之间将距离缩短至极限。



「不过,得记住这孩子——狂爪的名号呐!」



丝卡蒂将逐渐浸染漆黑的钩爪高举天空,并奋力挥舞而下。



「它可是我最自豪的孩子!」



*****



这里是联邦六国之一,格莱夫国的首都菲耶鲁特。



这个因海上贸易而繁荣的国家,在现任总统的拥护下,积攒了联邦六国中数一数二的庞大财富。



离港口甚远的王宫座落于山丘之上。其山脚下搭建了众多军营,兵力大约有两万左右。



或许是正值午餐时间,各处都有袅袅白烟升上天际。



当厄瑟路身陷险境之际,这里却不当一回事地享受着和平时光。



没有任何士兵面露惶恐,但他们口中谈论的尽是厄瑟路的话题。



这意味着他们并非不感兴趣,厄瑟路反倒是士兵们此刻最关注的焦点。



但既然格莱夫高层下令以防守自国为优先,他们也只能做壁上观。



再说,有情报指出,葛兰兹不会攻打格莱夫,因此对同盟国厄瑟路心生同情的同时,士兵们的心态却格外乐观。



轻松气氛流淌之下,他们竟然对正朝王宫长驱直入的两千骑兵,不抱一丝警觉心。



虽然时而有人讶异地奔出营帐,但一得知那是安古伊丝的旗帜之后,他们又立刻丧失兴趣,开始谈笑风生。



从马车内瞧见他们那副模样的露希亚,露出百无聊赖的神情。



「看吧。因为缔结了千年同盟,对方根本不会起疑。真是愚不可及。」



「即便有千年的羁绊,也不该露出破绽吧。」



不知是他们危机意识过低,抑或是安古伊丝本身值得信任。



无论如何,这问题已经太过严重,逼使安古伊丝非得和这些和平傻瓜分道扬镳。而这对比吕等人而言,也衍生出了令人欣喜的结果。



「虽然对我们来说是值得高兴的事,但不得不说对方实在太天真了。」



「的确如此。也正是因为这份天真,才会导致巫璐佩司、斯寇尔皮伍仕和泰古利司三国被『长耳族』乘隙而入。」



露希亚咬牙切齿地说道,并不耐烦地数次用铁扇敲打座椅。



「连格莱夫也不例外。总统卧病在床后就任的宰相,也是『长耳族』。」



各国在同一时期世代交替。「长耳族」登基为王,处处刁难旧王族,令其就此凋零。



更不走运的是,总统也病倒了。



有人下手毒害他的可能性很高,但始终无人搜查犯人。



身为宗主国的格莱夫之实权,自那之后便掌握在「无名氏」手中。



「华纳三国干涉的迹象很明显呢。」



「没错。多亏如此,幸存的『黑天五将』后裔,就只剩下妾身和露卡而已。」



「记得露希亚你是老师的后裔对吧?」



老师——他是比吕被召唤至这世界时,负责教育比吕的中老年男性。



对方曾多方关照比吕。不仅教授他战略、指导用兵技巧,更是愿意听他倾诉政治与人生烦恼的温柔之人。



「没错。多亏他遗留下来的日记,妾身才能找出你。找时间再让你瞧瞧吧。」



「不,没关系。随便偷看的话会惹他生气的。」



说不在意是骗人的,因为老师知道比吕是来自异世界的人。那本日记写得多深入?比吕消失后又发生了什么事?若里面包含这些内容,的确想一览究竟。



「这么说来,露卡是谁的后裔?」



「『黑天五将』之一,安费比亚大人的后裔。她身上还流着斯寇尔皮伍仕王家的血脉。」



斯寇尔皮伍仕与巫璐佩司,似乎是在两个世代前缔结婚姻关系的。血脉淡薄到令人怀疑是否能称之为后裔。但斯寇尔皮伍仕王家在「长耳族〈阿尔芙〉」趁虚而入之后早已后继无人。考量到这点,或许称露卡是后裔也不为过。



「不过露卡和尹格尔运气很好,没有像其他王族一样惨遭杀害。」



即便如此,她的人生也称不上幸福快乐。身为王族幸存者的露卡却过着家畜一般的生活,让她的心灵彻底崩溃了。



「好了,闲话家常到此为止。」



露希亚眺望窗外,搭建于山脚的大门已映入眼帘。



马车放慢速度,她向自垛口俯视他们的士兵们打信号。



「易如反掌。」



厚重大门干脆地敞开了,一名骑兵从内部现身。



骑乘马背上的,是露希亚的亲信塞琉古。他一接近马车,便与车辆并行然后拍了拍车窗。露希亚打开车窗,淤塞室内的热量随即与外头热气混合,散出了户外。



「事情还顺利吗?」



露希亚询问,并窥探塞琉古的脸庞。他向比吕低头致意后开口说道:



「可以直接奔上山丘。不过——」



塞琉古面有难色地补充一句。



「格莱夫将军拉姆萨斯也加入了宫殿的守备阵容。但只要能成功封锁,他应该也只能老实就范吧。」



「做得好。那么我们就去瞧瞧拉姆萨斯那张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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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希亚慰劳塞琉古之后,便命令车夫加快速度。



两千骑兵全速直奔山丘,尘土激烈飞扬。有些人指着这幅光景,在山脚的格莱夫军营中微微引起骚动。



不过既然都来到了这里,对方已经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



菲耶鲁特宫殿门前——格莱夫国将军拉姆萨斯率领约两百名守卫,眼中寄宿警戒的神色。



他瞪视着走下马车的露希亚及比吕,并确认两人身后的两千骑兵。



但拉姆萨斯不愧为将军。他态度沉着冷静,并以威严十足的嗓音开口质问:



「露希亚女王陛下,这是怎么回事?」



他将手搭上插在腰际的剑,目不转睛地直视着踱步走近的露希亚。



露希亚在他面前奋力挥舞手臂,高声宣布:



「妾身是来从『长耳族』手中解放联邦六国的!」



「一派胡言!这只不过是谋反而已。你打算对总统兵刃相向吗?」



「若总统能出声的话,妾身就老实听话。」



露希亚用铁扇敲打肩头,狠瞪拉姆萨斯。



「你应该也明白吧?自从总统卧病不起,『无名氏』的暴政简直让人无法容忍。」



「纵使如此,也不能容许你用这种手段。」



拉姆萨斯将手抵上额头,垂下头来。接着他像是在驱赶野狗般甩了甩手。



「我可以当作没看见。速速返回你的国家去吧,露希亚女王陛下。」



认定已经无话可说的拉姆萨斯,背向露希亚径自离去。



露希亚眯细双眼看着他,接着摊开铁扇遮掩下半张脸。



「厄瑟路正深陷危机喔?」



对方肩头颤动一下,并止住了脚步。瞧见他这模样的露希亚,脸庞逐渐浸染喜悦的神色。



伫立身旁并能窥见露希亚神情的比吕,感觉自己瞥见了一丝对方的恐怖之处。



漆黑而执拗——盯上的猎物绝不放手。



尽其所能地利用所有资源,即便对象是同盟国也毫不在乎。



一旦设定目标就要确实捕猎到手,那深不见底的执念犹如猛蛇。



「千年羁绊此时此刻正要断绝!身为宗主国的格莱夫难道不该挺身而战吗!」



「住口!既然总统陛下下令防守自国,就必须遵从!」



眼见拉姆萨斯终于看向她,露希亚舔了舔掩藏起来的唇瓣。那双眼眸因猎物上钩而狂喜闪烁着。



「你这还算是忠臣吗!错误不加以矫正符合你的正义吗?拉姆萨斯将军。」



露希亚持续煽动对方。她快乐地、欣喜地张开血盆大口,打算吞噬猎物。



「堂堂格莱夫国的将军,怎能如此轻视千年羁绊?过去你不是曾向妾身说过,格莱夫国的将军怀抱崇高精神,是为保护联邦六国而生的存在吗?」



露希亚让毒渗透对方的忠诚心,使其深陷迷惘。



「连厄瑟路都无法拯救,算什么六国将军?你所谓的崇高精神,可真是无足轻重呢。」



自尊心受到这般挑衅的将军,为了断绝迷惘而狠咬下唇。一道血痕划过嘴角的他,回瞪着露希亚。



「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份上,就直接向总统陛下上诉吧。不过我也要同行。」



他向士兵举起手,命对方开门。



固若金汤的铁门被铁链拉起——震耳的金属声足以撼动身躯。道路畅通后,便由拉姆萨斯领头迈进。接着比吕也跟随露希亚通过大门。



然后——门在惊人的声响下应声落地。



惊叫声伴随大量沙尘遍布现场。虽然视线完全遭到封闭,仍能感受到士兵深陷混乱。



「这是在做什么!?」



拉姆萨斯的怒吼声作响,但骚动仍未平息。



比吕确认四周状况,并将手高举空中。



风自他的掌心孕育而生,转眼之间化作阵风,将沙尘卷向高空。



视野恢复良好状态后,比吕感受到露希亚兴味盎然的目光,于是耸了耸肩。只见露希亚将脸藏入铁扇,抖动肩头强忍笑意。



接着——



「为何关上铁门!?」



拉姆萨斯交叉手臂庇护脸部,朝垛口上方高声呐喊。



朝铁门仔细一看,有几名来不及通过的士兵被压在下方,血滩逐渐扩散。从他们瞬间毙命看来,可见铁门有多么沉重。



守卫也被隔离在门外,士兵们深陷混乱的声音从外面传入耳际。



「哦……这气息是……」



比吕用右手抚摸面具。



有股不好的气息,混在喧嚣之中现身了。



一道背对阳光的黑影,自垛口上方身轻如燕地着陆。



对方头戴兜帽,无法窥见表情。那沉稳冷静的态度,一言以蔽之相当令人作呕。未知人物现身后,拉姆萨斯随即拔出腰际的剑。



「你是什么人?」



「吾名为拉顿,十二魔主之一。」



男人用毫无起伏的嗓音答道。但他目光所见之人并非拉姆萨斯,而是比吕。



此时无数尸体自他身后倾注而下。恐怕是在垛口上防守的士兵吧。



所有人皆已气绝身亡。



然而尸体身上的铠甲完全无损,唯有鲜血自间隙流淌而出。



这代表士兵甚至未曾交战,就遭受致命伤而命丧黄泉。



自称拉顿的男人在尸体前摊开双臂。



「要是有人碍事就伤脑筋了,于是只好先请闲杂人等退场。」



比吕静静地凝视拉顿,接着再次将视线投向垛口。



另一个人影随之现身,并毫不犹豫地跃上空中直坠地面。



轻盈的脚步声悄然作响——单膝着地的男人站起身来,望向比吕。



「吾名为海德拉,十二魔主之一。」



那股气场非同小可。憎恶浸透其中,还有足以令空气变色的浓密魔力。



伫立原地的两人显得游刃有余。对照之下,与之对峙的人则紧张地浑身紧绷。



「是『黑死乡〈欧克斯〉』吗!」



露希亚惊愕出声,并摆出架势。拉姆萨斯亦同样举起了剑。



然而海德拉和拉顿对他们不抱兴趣。



从一开始到现在——两人眼中仅注视着比吕。



「看来他们似乎有事找我,希望露希亚你优先确保总统的安危。」



比吕确认地面的触感,接着拔出黑刀加深笑意。



那威风的身姿——一瞬间令露希亚看得入迷。但她随即转过身去——朝菲耶鲁特宫殿入口直奔。



「那就交给你了。走吧,拉姆萨斯将军!」



「啊、好?」



拉姆萨斯的困惑之情如实表露在外。但他数次将目光投向露希亚与比吕之后,便下定决心往菲耶鲁特宫殿迈步奔去。



随即追上的拉姆萨斯,望向并肩奔跑的露希亚。



「露希亚女王!总统他没事吗!?」



方才的入侵者,令拉姆萨斯脑中浮现最糟的事态。



「这……不晓得。更重要的是,『无名氏』人在哪里?」



露希亚一面询问,一面开启菲耶鲁特宫殿的门扉。



然而踏入内部的瞬间,露希亚皱起了眉头。



「看来没有幸存者呢。」



不问男女老幼,菲耶鲁特宫殿内所有人皆惨遭杀害。



露希亚在血流成河的走廊奔驰,跨越士兵尸骸并咋舌一声。



一旁的拉姆萨斯亦面露悔恨之情,闪避着部下们的尸体狂奔。



「多么惨无人道……连非战斗人员都痛下杀手……」



露希亚对悔恨落泪的拉姆萨斯投以冷冽的视线。



「所以呢?『无名氏』在正殿吗?」



「不晓得,我好一阵子没见过那家伙了。」



「既然如此,还是优先确保总统安危要紧。」



跑过正殿的露希亚,在通往国王房间的走廊上奔驰着。



这条通道上,设置了好几扇防止暗杀者入侵的暗门。



走廊上仅存在一扇门扉,但那是陷阱。



通往真正房间的门暗藏于别处。



「在这里。」



露希亚在空无一物的墙壁前驻足,接着毫不犹豫地敲向墙壁。



墙内随即响起声音,一扇门从缝隙中现形了。



「你怎么知道国王房间在哪?」



拉姆萨斯心生疑问,露希亚则喜孜孜地自夸道:



「因为安古伊丝是有千年历史的正统名家,存在着只在历代国王之间口述相传的秘密。当然,其中也谈及了『总统』。」



露希亚才抓住门把,门便开启了。



「嗯,门没有锁。」



想再多也没用,于是露希亚直接踏入房内。拉姆萨斯亦紧随在后。



然而空气顿时凝结。两人都屏住气息、哑然失声。



「看样子迟了一步。」



「……怎么会……总统陛下竟然……」



一人深锁眉头掩住口部,另一人则双手撑着地板浑身瘫软。



房内恶臭弥漫,坐镇中央的床铺上仅有一名男性的身影——映入眼帘的是总统双眼鲜血流淌,胸口被短刀贯穿的凄惨身姿。



这是异常状况。精神正常的人,应当都会像拉姆萨斯一样泪流不止吧。然而露希亚脸庞上,却绽放出一抹鲜明的灿笑。



「这真是……侥幸啊。」



露希亚俯视着已成沉默尸骸的总统,接着握住刺穿那具尸体的短刀刀柄。



「你在做什么!?想羞辱总统吗!」



「你才是在说些什么呢?怎么能让短刀,继续刺在已成这副模样的总统身上?」



「话是这么说没错……」



感受到拉姆萨斯自身后走近的气息后,露希亚猛然抽起短刀。



她倏然转身——以惊异的速度将短刀水平一闪划去。



「!?」



划破东西的手感传来时,映入露希亚眼帘的是紧压颈部、惊愕而神情扭曲的拉姆萨斯。大量鲜血自他指缝流淌而下,斑驳血液滴滴坠落。拉姆萨斯退后一步、两步——重重摔倒在地。



露希亚步向他,双眸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她宛如一条猛蛇,缓缓吞噬逐渐丧失抵抗能力的猎物。沉醉于血腥味之中的她——恍惚荡漾地轻吐气息。



「拉姆萨斯将军,你的存在有点碍事。」



「你——这——」



喉咙被划开的拉姆萨斯发不出声音,他的脸颊因无法呼吸而染上赤红色。



「总统遭『无名氏』暗杀。同样悲惨遇害的拉姆萨斯将军,实为武将的典范——就这么向国民说明吧。」



开始剧烈挣扎的拉姆萨斯,不久之后便将脸深埋地面蜷缩背脊。



「之后就交给妾身吧。『人族』绝对会夺回联邦六国。」



露希亚摊开铁扇,为自己搧着风。拉姆萨斯的身体丧失力量,头部应声敲响地面。露希亚以冰冷的目光望向已成尸体的拉姆萨斯,接着阖起铁扇。



「真是漫长……终于……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露希亚放松双肩,仰头望向天花板。那美艳的唇瓣已濡湿荡漾。



*****



空气淤塞,天空亦逐渐混浊。但这并非因天气异变所导致。



尸臭飘荡的菲耶鲁特宫殿入口——使这片土地独立成一个异样空间。三名男人在诡谲的寂静中相互对峙。头戴兜帽隐藏真身的两名男子伫立原地,并狠瞪着另一名男子。



白衣随风飘扬且戴着面具的比吕则紧握黑刀,不带一丝感情地注视两人。



率先有动作的人——是自称海德拉的男人。



「好久不见了,『军神〈玛尔斯〉』……不,现在该叫你『黑辰王〈史尔特尔〉』才对吧?」



他的字字句句都夹带着显而易见的憎恶。缠绕他身上的气息,宛如瘴气一般扭曲而令人作呕。然而比吕始终沉着冷静。那泰然自若的态度,仿佛在面对许久未见的友人。



「随你高兴怎么叫吧……不过真亏你们能找到我。」



「……长久以来都察觉不到你的气息,却突然感应到了。」



恐怕是帮斯卡塔赫治疗伤势那时吧。当时比吕使用了「风帝」与「黑椿姬」的力量,大概是因此才短暂流露出「军神」时代的气息。



「与联邦六国战斗时,你竟敢欺骗我们。」



「若非如此,你们就不会站上台面啊。我最讨厌有人在背地里搞鬼。」



为此他才演了一出戏。为扰乱对方,用尹格尔的「法石」暂且封印「黑椿姬」的力量。既是为了在「黑死乡」面前隐藏身份,也是用来让他们登上台面的手段。



计划相当成功——他们袭击了葛兰兹皇宫,豪华地登上了舞台。



「接下来似乎换你暗地里策划诡计了呢。」



「放心吧,我可不像你们那么阴险。」



扬起挑衅笑容的比吕将黑刀搭上肩头,指向海德拉。



「你吃尽了苦头吧?失去双眸而看不见对方身影,又因为缺少『魔石』,连感知气息都很困难。明知我还活着,却不晓得身处何方——恨得牙痒痒吧?」



海德拉的脚陷入地面,似乎正在强忍扑向比吕的冲动。



气息紊乱、双手打颤的他一把掀开兜帽,用干涸龟裂的嘴唇恶狠狠地开口:



「原来你还记得啊?自己对我造成了这些无法抹灭的伤痕!」



海德拉用指尖奋力按住失去眼球而凹陷的眼窝,咬牙切齿地释放强烈憎恶。



「嗯,记得很清楚。包含你额头的伤,全都是我造成的。」



比吕丝毫不感愧疚,反而是失笑声随风传来。那态度令海德拉浑身打颤。



「报仇的时刻终于来临了。你做好觉悟了吧?」



当那番话及语中含意的矛头转换对象之际,一切顿时骤变。



笑容自比吕的脸上消逝了。



「那是我的台词才对。」



比吕冷彻的神情孕育出一股虚无。伫立原地的他,身上释放出磅礡的霸气。空气阵阵撼动,恐惧地惊声哭嚎。风像是逃跑了一般,四周一片平静。大地的花草急遽萎靡。



「——你们才是,做好觉悟了吧?」



风吹拂而去。海德拉一瞬间还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先是露出呆然的神情。逐渐理解那句话的含意之后,他终于爆发了怒火。



「区区赝品!正合我意!」



海德拉放声怒吼,理性在怒火的燃烧下彻底灰飞烟灭。



然而自称拉顿的另一名十二魔主制止了他。



「海德拉,冷静点。别被那家伙牵着鼻子走。」



「我明白……我明白!」



满溢而出的怒火无法止息。海德拉愤恨踩跺地面,蕴藏体内的魔力开始失控。力量喷涌而出,仿佛呼啸着想快点大闹一场。



比吕弯曲指着他的指节继续挑衅。



「十二魔主——你叫海德拉是吧?不如再让你体验一次生不如死的拷问吧。」



「……你这家伙——」



「凄惨地哭嚎哀求吧。和那天不同,不会再有救赎了。」



语落瞬间,比吕消失了踪影。



察觉危险的拉顿拉开距离,海德拉却任凭愤怒驱使直奔而去。



比吕在他跟前现身并压低身子。



「别会错意了。你该不会忘了——自己曾是我的手下败将吧?」



蕴藏极大破坏力的掌心,直击海德拉的腹部。痛苦呻吟的海德拉身体弯成ㄑ字形,比吕紧接着抓住他的衣襟。



「待会儿再处理你。」



他背起海德拉,将之重重摔向地面。



「嘎啊!?」



肺部的空气尽数吐出外部。



比吕朝痛苦挣扎的海德拉心窝狠踹一脚——接着用视线一隅捕捉拉顿的身影并猛踏地面。眼见比吕直逼而来的拉顿拔出短刀,划破空气迅速一闪——预期这次攻击将会落空的他又横向移动了半步。



在比吕回避的同时,他顺着攻击力道扭曲身体,紧接着施展第二击。但手肘内侧却被比吕压制住,使第二击也没能奏效。



双方都停下动作的瞬间——比吕紧握手中混浊的「法石」。



「让我来测试一下吧。」



比吕用刀刃般的指尖,贯穿了拉顿的胸膛。拔出后,大量鲜血自拉顿胸口喷发四溅。染成一片血红的比吕手上,已不见「法石」的踪影。



「啊、嘎啊!?」



拉顿无力地双膝跪地,一头雾水的他露出困惑的神情。



他试图站起身来,却只能就这么瘫坐在地。



「你、你这家伙……做了什么……」



「……让『法石』吸收『魔毒』。看来顺利发挥了效果,我放心了。」



比吕用拉顿的兜帽擦拭沾染手臂的鲜血,并观察对方的模样。



「那么,你就待在那里眺望同胞死去的光景吧。」



满不在乎的比吕,无视拉顿憎恶的目光。接着他将手伸进了空无一物的空间。



空间顿时龟裂——一把释放惊人光辉的剑现形了。



过去,它曾被讴歌为「英雄」之剑。



即便屠杀再多敌人,剑的锋利程度都一丝未减,更未曾沾染一滴血痕。



纵使历经地狱般的沙场,那把光辉闪烁的白银之剑也不曾蒙上阴霾,总是辉煌灿烂。



拯救灭亡在即的国家——征服周边诸国的王者之剑。



历经千年岁月的现在,化为传说的剑已埋没于漫长历史之中,成为遗落之剑。



然而它的传说没有褪色,而是化作神话恒久流传。



葛兰兹大帝国第二代皇帝——海德·雷·修瓦兹·冯·葛兰兹。



他的传说记载着以下这段话。



『天地人皆操之在手的双黑之王持有一把剑。那是必定引来胜利的不败之剑。』



剑锷与剑柄皆为纯白,如银装素里般一尘不染。刀身上仿佛有无数星辰闪烁点缀,灿烂光芒下暗藏着锋利的刀刃。



那是精灵剑五帝中以绝美著称的——《天帝》。



自三年前开始,它就一次也没被使用过了。因此「天帝」像要彰显喜悦一般,为世界带来强烈的光辉。



磅礡的力量洪流驰骋大地、乘风而行——向世界宣告自己的存在。



比吕的服装亦迎来了变化。抽出「法石」之后,「黑椿姬」再度渲染成漆黑色。



右手持有「天帝」,左手紧握「冥帝」的比吕,以庄严的态度俯视拉顿。



「憎恨我吧,憎恨到想杀了我。别被其他人分散目光,始终只以我为目标。」



比吕将头往旁边一瞥——看向于稍远处惊愕打颤的海德拉。



他向前迈出一步。迈出第二步时,海德拉后退了。



他再也承受不住比吕释放的压迫感。那极富热量的威势甚至令空气焦灼。



「今天有许多人观摩,就来展现精灵剑五帝的其中一种力量吧。」



「………………」



海德拉只能不发一语地茫然呆站原地。



「据说精灵剑五帝,是五剑为一体。」



比吕踏响的脚步声成为信号,无数龟裂于他身后产生。



「起源之剑『天帝』作为容器。」



龟裂之中陆续出现众多武器——每一把都是寄宿着精灵之力的特殊武器。为了制造它们,需要名为「精灵石」的特殊石头。那是唯独精灵方能孕育而生的珍稀「矿石」之一。



精灵喜好干净的水边,在极罕见的情况下会孕育出富含自身性质的结晶。人们怀着敬意,将那光芒不逊于宝石的结晶命名为精灵石。



葛兰兹大帝国领地内,每年会发现三~七颗精灵石。



连坐拥广阔领土的葛兰兹都只有这点数量。



稀有度年年高涨的「精灵石」,在现今世代,仅有皇族或侍奉皇族之人才得以拥有。



如此珍贵的石头,竟以惊人的数量飘浮空中。



那幅光景与其说令人张口结舌,更让人有身处梦境的错觉。



「精强之剑『雷帝』灌注威力。」



啪嚓——骇人的声响震动大气。



比吕双手持有的两把剑寄宿着辉煌绚烂的威光,并沿着刃纹摇曳闪烁。飞舞空中的无数精灵武器,亦注满了浩瀚的力量。



几把精灵武器承受不住,发出哀鸣后碎裂四散。



粉碎的破片如细雪般飞舞,在阳光反射下,于比吕四周构筑出一片白银世界。



「活力之剑『风帝』增幅力量。」



飓风喧嚣,剑如狂岚般乱舞。



大量的精灵武器倾盆落下,海德拉赶紧回避。



「可恶——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即使手臂承受劈砍、脚部遭到斩击、脸颊皮开肉绽,他仍拼命守住要害。



尽管海德拉聪慧地以短刀弹开攻击,但面对灌注了精灵剑五帝之力的精灵武器,普通武器就像玩具一样,轻而易举地连根断裂。



然而暴虐狂岚并未消逝。暴风雨般的刀刃持续朝大地倾注,直到海德拉断气前绝不止歇。



在无情的攻势之中,海德拉仍凭借出色的步伐持续闪躲。



他时而操使魔力改变轨道,时而掘起地面以土墙保护身体,然而威胁始终没有离去。



「封锁之剑『冰帝』司掌封印。」



刺入地面的精灵武器溢出寒气,逐渐冻结四周。



精灵武器存在的所有领域,已全是比吕的攻击范围。只要是双眼所及之处,精灵武器便会持续狙杀目标,直至其死去。



然后猎物理解了。他持续闪躲、不断逃跑,最后——伫立原地。



因为他深切体会到,所有行动全都是白费工夫。



一瞬间的踌躇足以致命。海德拉将亲身体验精灵剑五帝的恐怖之处。



脚步一旦停止,「冰帝」的寒气随即束缚目标,转瞬之间冻结了海德拉的下半身。



脚遭到封锁的海德拉奋力挣扎,但比吕先一步跃上空中。



「终焉之剑『炎帝』破坏万物。」



比吕手握「天帝」及「冥帝」,在海德拉面前交叉双臂。



他以骇人的速度张开双手——



「赝品——我的『家畜』将向你报仇。」



「我很期待。」



锐利双刃斩飞了海德拉的头。



比吕眯起双眸,眺望洒溅着鲜血飞往空中的脑袋。



「果然……不凑齐五把剑,便无法完全发挥力量……」



精灵剑五帝——唯有五把剑齐聚之际,始能发挥威力。



只持有一把、两把、三把、四把都毫无意义。



葛兰兹大帝国初代皇帝亚堤邬司,曾在千年前的战役中如此教导比吕。



纵使是备受精灵宠爱又才华洋溢的青年,仅凭四把剑仍旧无法弒「神」。



「海德拉,你已经够强了。」



比吕粗野地抓住坠落地上的脑袋。



大量血液顺势泼溅于大地,将花草清一色染成鲜红。



「好了。看样子对方乖乖带着『法石』逃跑了呢。」



比吕将视线移向拉顿方才所在之处。但现场仅有扩散的血滩,却不见任何人影。



他点了点头,并再度仰望天际。



晴空万里,鸟儿背向云朵看似快活地遨翔。



「接下来……你是否『看』到了这一切?」



比吕如此低喃的下一刻——



——菲耶鲁特宫殿的铁门被震飞了。



铁制大门的一部分遭到熔解。门以猛烈气势翻滚并掘开地面,接着击穿菲耶鲁特宫殿的墙壁并扬起白烟。



焦味扰动鼻腔,大气开始急遽窜升。



格莱夫士兵们嘈杂喧闹,各个忙着喊叫哀嚎。



从白衣变换成黑衣的「黑椿姬」躁动不安,警戒地摇动着衣摆。比吕将左手紧握的「冥帝」刺入地面,拿下面具后,以黄金双眸望向入口处。



在那里的是——



「丽兹,好久不见了。」



全身缠绕苍蓝狂炎,释放绝世神威的红发少女正伫立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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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纳三国——华纳海姆教国。



今天,这个国家将刻划全新的历史。



华恩的街道上挤满了人,群众狂热地挥舞华纳海姆国旗。



他们视线前方是成群的士兵——身穿足以反射太阳光的纯白铠甲。



士兵整齐划一地迈进,并陆续通过城门——那幅光景正是他们启程前往战场的瞬间。



——英雄们踏上了旅程。



五官精悍的「长耳族〈阿尔芙〉」士兵们,各个带着光荣骄傲的神情。



目送他们离去的人们亦表情开朗。



但那终究只是表象。人声鼎沸的街道上,亦有许多人正声泪俱下。



那些是士兵的母亲、妻子、兄弟、姐妹等家人。



然而疯狂的群众中,没有任何人留意到他们。



换言之,众人都以为他们只是喜极而泣。若有其他国家的人在场,肯定会切身体会到气氛有多么异常。



众人情绪高涨的程度极不寻常。



然而这里没有人察觉到异样。



因为对他们而言这是常识,是普通且理所当然的光景。



回溯华纳海姆士兵们列队走过的街道,起点是「妖精信众」的大本营——



华纳维斯大圣堂。



中庭仍留有大批士兵。纵使占地宽阔,但众多士兵群聚其中,仍使此处笼罩着异样的热度。



人称枢机卿的最高顾问们,正自豪地瞭望华纳海姆士兵。



他们从安全的阳台上目送士兵,幻想自己即将成为新的支配者。



其中一人——史诺利枢机卿在此时离开了阳台,往紧邻华纳维斯大圣堂的加尔塔宫殿迈步而去。



明明正在举行历史性的庆典,华纳海姆教皇却没有离开房间。



因此走在通往加尔塔宫殿连廊的史诺利枢机卿,脚步声显得有些不耐烦。



「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啊,今天可说是史上最重大的日子啊。」



他于看守的士兵前放慢快速的步伐,并在教皇居住的特殊圣域——通往「妖精王」居所「大天盖」的门扉前,轻柔地敲了敲门。



即便十分火大,但粗暴敲门或许会触怒「妖精王」。于是他只是诚惶诚恐地轻轻敲门,然而对方毫无反应。心生疑惑的他反复敲了好几次门。



「教皇?教皇?请回应。」



对方不可能外出。因为侍奉「妖精王」的教皇,是不被允许擅自出门走动的。获得许可后的确能够外出,但也必须有大批护卫随行。



但他可没听说教皇外出的消息,更别说今天是重要的典礼之日。



他能肯定对方绝对不会出门。



不过还是有例外状况。至少在这座加尔塔宫殿内部,教皇可以自由四处行动。



史诺利枢机卿想到这个可能性,显露失望之情。



「受不了,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他下意识抓住门把,想不到门扉就这么敞开了。



但唯有被「妖精王」选上的教皇才得以入内。要是未经许可就踏入其中,恐怕会遭受天谴。



可是房内状况令人在意也是事实。



「………………不过,或许教皇出了什么状况。」



万一他身体不适倒下,事态可就严重了。于是史诺利枢机卿从微微敞开的门缝,窥探内部的模样。



「什么——」



想不到教皇房内竟有一名遍体鳞伤的「长耳族」女性,正背靠着装饰了崩毁铜像的祭坛。



「呜……是我操之过急了呢。」



她愤恨地歪曲嘴唇,并用闪烁光辉的掌心抵住伤口。



史诺利枢机卿判断对方应该正在治疗伤势。



「想不到过去的遗物…………事到如今还会行动。」



女性痛恨唾骂之际,史诺利枢机卿决定进入房内。



他打开门扉踏进房间,环顾四周后高声呐喊:



「教皇!您在吗!」



然而出声回应的人,是那名遍体鳞伤的女性。



「什么事?」



「对了,女人。你有看见教皇吗?他本来预计今天要出席典礼。」



史诺利枢机卿微微倾首,交抱双手再次环视周遭。



不过做出反应的仍是那名女性。



「如你所知,我就是教皇。你这话可真是奇怪。」



「一派胡言,我不认识你这女人。」



史诺利枢机卿愤慨不已。不晓得教皇在「大天盖」玩什么特殊娱乐,亏「妖精王」竟能容许。



「真是的。竟然将女人带进圣域,教皇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耳闻史诺利枢机卿这句粗言后,女性瞬间双眼圆睁。她摸摸自己的头,像是惊觉什么似地戴上了兜帽。



「毕竟我没有在你面前曝露过真面目,你不晓得也无可奈何。」



史诺利枢机卿从女性身边后退几步,瞪视她一眼并嗤之以鼻。



「少说蠢话……教皇可是『男人』。别把他和你这种娼妓混为一谈。」



虽然身材纤细到会被误认为女性,但华纳海姆教皇是名男性。



五官柔和、才华洋溢。不仅受到国民信赖,也深受信徒仰慕。



他是与生俱来的教皇。虽说带娼妓踏入圣域,使得他在史诺利枢机卿心中评价下滑。但对方终究是被「妖精王」选上之人,今后也得怀抱敬意与之相处才行。



「哦……你是与他有接触的人啊。是我疏忽了呢。」



女人站起身来,逼近史诺利枢机卿。



孱弱的气息逐渐膨涨为强大气场,与方才简直判若两人。



他立刻察觉到,对方并非普通的女人。



「你……是什么人?」



史诺利枢机卿一面后退——一面斜眼瞥向出口、确认退路。他暗自盘算,跑到走廊之后就立刻求助。



下定决心的史诺利枢机卿于地面滑步,缓缓在不被察觉的状态下远离女性。



「我名为『无名氏』。」



对方报上姓名的同时——门扉赫然关起了。



「啊?」



不明白对方意思的枢机卿呆愣原地。



「至于教皇,早就被我杀了。」



「你说什么——!?」



不知何时拿出锡杖的「无名氏」直击史诺利枢机卿,令他猛然摔向地面。



「无名氏」步步走近痛苦呻吟的史诺利枢机卿,并漾起一抹浅笑。



「连同『妖精王』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