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一章 讨人厌的现充在校园横行(2 / 2)


「我我我,让好朋友成群结伴坐在一起,这主意不错吧?」



「美女后宫环绕著我,会让我念不下书,否决!」



夕湖妹妹,这里可是现充班(杂草班)喔?拜托不要开学第一天就强迫大家掏心挖肺好吗?



「大家来比腕力,赢的人可以选座位。」



「海人,笨蛋就乖乖闭嘴。」



「按照一年级的期末考名次,成绩差的人坐前面怎么样?」



「和希同学,废物也闭嘴。不过,倒是可以让海人采用这个方式。」



「我想坐后面,打瞌睡才不会被抓到。」



「诚实是美德,阳你也坐在老师面前上课。」



「依照那个提议,我应该坐在最后一排吧。」



「七濑与和希由个性差来排序要坐在第一排,你们这两个混帐!」



「用一般的方式抽签决定就可以了吧?」



「……喂喂,优空,可以不要在这种气氛下说出这么正经的提议吗?」



「为什么挨骂的是我呀?」



我做作地叹了口气,接著看向全班同学,说出其实我在一开始就已经决定的方式。



「好,因为大家各执己见,我决定马上来强势地发动班长权力。我观察了一下,现在这样的座位安排还算公平,再说今天是第一次照这种座位顺序坐,有种新鲜感,暂时就先维持现状吧?」



我等了一会儿,因为没有人反对,我又补充了几个重点。



「如果有同学视力不好,坐在后面看不见黑板,或是嫌海人粗壮的背影碍眼、和希的眼神太下流,遇到这些现实的困难,可以个别来找我商量,到时候我们再来做适当调整,没问题吧?」



从到目前为止的情形也看得出来,除了现充成员以外,其他人根本没有发言机会,我在询问时也很清楚这种状况。



用五十音顺序排座位,坐在前面的人多少有些不满,不过因为有可以认真上课这个好处,也就没有人特地提出反对意见。现充成员平均分散在各个方位,因此这并不是有利于我们的建议,我单纯只是不想无谓地浪费劳力而已。



「大家好像都没意见,那么就先维持在现在的座位。」



「什么嘛,居然这么无聊就结束了。」



「……对了,如果有同学觉得近看藏老师的脸很烦,也可以来找我商量。」







今天举行开学典礼,在班会顺利结束后,班上有八成的同学前往社团活动,剩下的两成迅速踏上了归途。不只是海人和阳他们有社团活动,夕湖是网球社,优空是管乐社,和我要好的同学都加入了社团。在没有计画的午后,张大了嘴等待著的人只有我一个人。



我在自动贩卖机买了罐咖啡,慢条斯理地沿著通往屋顶的楼梯往上走。远方传来管乐社立即展开练习的小号乐音,足球社慢跑时的吆喝声,篮球社轻快的运球声,以及棒球社的手套发出令人怀念的单调声响。我竖起耳朵倾听学校放学后的旋律,感觉有些落寞。



打开屋顶那扇门后,映入眼帘的是被比我还要高的栏杆围住的四方形天空。天空湛蓝得让人像是要向下坠落,宽广得使人像是被关在里面。在比云层低矮许多的地方,比栏杆稍微高一点的位置,惬意的烟雾阵阵飘散。走到那里后,出现了我不想看见的熟悉脸孔。



「哟,你来啦。」



藏老师倚在水塔底下的屋突墙边,悠然自得地抽著菸。



「……听说这所学校全面禁菸。」



我爬上梯子,在藏老师身边坐了下来。



「那只是在乎外界目光,用来粉饰太平的无聊规矩。只要不在学生面前抽菸,就没有问题。」



「你以为自己眼前的是什么人?」



「你可以把向其他老师告状,和拿到屋顶备用钥匙随意进出屋顶,放在天秤上衡量,聪明的男人就知道要选哪一边。」



「……感谢你的赏识。」



本校如同大多数的高中,基本上禁止学生进出屋顶。虽然只要向屋顶管理员藏老师告知使用目的与人数并提出申请,就算是吃便当这种理由也会通过;然而因为麻烦,几乎没有学生大费周章这么做。



我的话则是因为藏老师随便掰了个屋顶扫除的工作交给我,所以我用不著透过老师,也能自由进出。



「最近吸菸的人不是一受到各种抨击,就像过街老鼠吗?」



「大家只是想要一个显而易见的坏人而已。」



「我懂……」



我想起校内匿名论坛,打开了罐装咖啡拉环。



「二手菸会危害他人似乎是事实,如果有人嫌臭的话,那我可就真的没辙了。攻击者拥有压倒性的正义。不管有没有学识,无论社会立场高低都无所谓,那个目标可以让他们随意丢掷石头。简直是现代的魔女审判,无法还击。」



不同于藏老师话里的内容,他悠哉地吐出一圈圈烟雾。



「不过,姑且不论善恶,我个人不喜欢那种见猎心喜拿起石头的人,希望你们不会成为那种顽劣的大人。」



「我有同感。可以给我一根吗?」



我胡闹著把手往藏老师的菸伸过去,结果他拍掉了我的手。



「别得寸进尺了,万一危害到我的社会地位怎么办。」



「不能相信大人的话,你就是个好例子。」



「你是高中生,还是吸柊跟七濑的奶去吧。」



「老师不该开这种玩笑吧。」



我乖乖喝了口咖啡。



「……所以呢,找我有什么事?」



班会结束后,藏老师要我到老地方来。



「千岁你是班长吧?」



把我叫出来的人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LUCKY STRIKE菸盒,点了第二支菸。



「喔喔,糟糕,排练的时间快到了。」



那句话让我莫名有不祥的预感,当我正要站起来的时候,藏老师用力环住了我的肩膀。他瘦如枯木,却让人感觉到不由分说的压力。



「千岁……你不想看到班上同学一个不少,全员到齐吗?」



「这要看导师的魅力,如果能这样当然是最好的。」



我早就注意到教室后面空了一个位子,本来我以为那位同学只是身体不适,看来情形并非如此。



「二年五班有一位学生缺席对吧?他的名字是山崎健太,原本是一年一班的学生,虽然没有特别优秀,每一次考试成绩都稳定地超过平均分数,在班上也有朋友。不过,第三学期开始后,他忽然常常请假,最后则是完全不来学校了。」



我不记得这个名字。他也就是所谓拒绝上学的学生,在我们学校算是相对罕见的情形。



我不知道其他高中的情形怎么样,藤志高中属于几乎所有学生入学时都是以升上大学为目标的升学型高中,天资聪颖的学生当然占了绝大多数。尽管有人偷偷摸摸在校内匿名论坛背地里发泄压力,也有人热衷于生存竞争,但是鲜少演变成公开的霸凌。少数有一些勉强及格的学生因为跟不上课程进度惨遭淘汰,但这次看来不是这种情形。



我不甘愿地开口询问:



「……知道原因吗?」



「之前的导师亲自造访过他家好几次,可惜好像都没有和本人说到话。虽然也问过那些和他要好的朋友,但他们好像只是有共同的兴趣,没有熟到会聊私人的事情。」



「我懂了,这就是老师展现实力的时候了。」



「我知道的情报只有这些,还有,他们共同的兴趣是动漫和轻小说。」



「……奇怪?这段对话怎么牛头不对马嘴,我以为沟通的基本是一来一往的互动。」



藏老师假装没听见我的话,于是我故意重重叹了口气,语气比刚才更冷淡。



「我有个问题……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



「千岁是班长吧?班上所有大小事都能迎刃而解的传说中的……」



「那不是守备范围这么广的职位吧!?」



「你不是我的男仆吗?」



「混帐老师!」



中计了。藏老师大概是早就计画要找我商量这件事,才会找我主持班会。因为只要让我主持,我一定会揽下班长这个职位。



「只有小孩子懂小孩子,就像大人的事只有大人才懂。你觉得为什么我这种好男人过了三十岁还单身?你知道我为什么把微薄的薪水砸进片町的风化店『不要脱人家的制服嘛』的理由吗?」



「我现在确定你不配当人,也不配当老师!……受不了。简单来说,你要我去说服那位山崎同学来上学对吧。为什么没有叫夕湖帮忙?」



「柊不适合这种需要为人著想的工作,万一她搞不清楚状况一头热地往前冲,说不定反而会给对方致命一击。由你来向她解释状况,在关键的时候加以巧妙运用吧。」



「我没有拒绝这个选项可以选择吗?」



「眼前有个自己可以解决的问题,你忍心置之不理吗?……无所不能的大英雄千岁同学。」



藏老师露出了意有所指的诡异笑容。



……啧,这大叔真难应付。



去者不追,来者不拒。我不会主动帮助别人,但是只要受到请托,我便会以尽善尽美的方式,以超乎对方想像的水准达成期望。



为了活出自己,为了让千岁朔这个人能符合众人期待,我「时时刻刻都必须保持在最佳状态」。



「……这件事全权交给我处理对吧,我会期待回报的。」



「怎么?你也想去风化店吗?」



「我还来得及脱真正的制服妹。」



「……里面有人喜欢熟男吗?」



「你这个人……」







我和早上一样走在岸边的小路,往与早上相反的方向走去。



从这条路上下学有点绕路,但是我喜欢这条路。顶多二十公尺宽的河面,两边栉比鳞次新旧交错的屋宅,小巧的铁塔以及从铁塔沿伸出去的笔直电线,远方峰峦起伏。也许因为车辆无法通行,行人的步伐格外悠闲自在,路边的野猫也张大嘴打起了呵欠。



在差不多都看不见放学学生的身影时,我看见坐在小小的水门旁的人影。我刻意克制住不自觉变得兴奋的脚步,安静地走下设置在护岸中央,只能容一人通过的小径,以免扰乱她身上那自由、清新而且静谧的气氛。



我出声叫著她,暗自祈祷我的声音能犹如幽雅的水声。



「明日姊。」



西野明日风学姊从手中的书抬起头来,奏出的音色宛如下一瞬间吹拂而过的春风。



「我总有种今天会遇见你的感觉。」



发丝沿著下颚线条轻轻摇曳,像是受到淘气的微笑牵动,左眼的泪痣向我挥起了手。称不上肉感也不算清瘦的身材,系紧的领带,不长不短的裙子。中性而且中立的美感打动了我。



「你在看什么书?」



「威廉•爱尔兰的《幻影女子》。」



「夜色清浅,他的涉世历练也浅。只不过夜色正甜美,他却乖戾得很——是新译本吧。在我所有读过的小说里面,开头这段文字实在是数一数二精彩。」



「……你居然读过这本书,精明的小子。」







——我和明日姊的相遇是在去年九月。暑假时退出棒球社的我在放学后无所事事,漫步走在夕阳染红的这条岸边小路。



「……喂,他逃到那里去了。」



「追上去。」



叩咚叩咚,哈哈哈。



前方不远处,一群小鬼头嘻嘻哈哈的在玩耍。他们似乎是拿棍子在玩,三个人拿著捡来的木棍追逐一个少年。窜逃的少年手里也拿著木棍,但是看起来没有反击的意思。也许他是这群人里面最软弱,饱受欺负的那个人。



我观察了一会儿,看见逃跑的少年脚一滑,摔进河里面。这里的河床不深,水势也不湍急,没有溺水的危险,只是因为堤防陡哨,小孩子很难一个人爬上岸。



「逊毙了。」



「哇啊……脏死了,回家的时候你不要靠过来。」



其他三个同伴看著下面的少年,嘲讽地笑著,完全没有拉他一把的意思。



路上虽然有几个走在放学路上的学生,不过他们不是漠不关心,就是无视那里发生的状况,只是维持一定的步调埋头往前走。



哎,尽管他们没有在欺负他,落水的少年仍一副像是要哭了出来的样子。乾脆我去把少年从河里拉上来,借他一条毛巾,再训斥其他三个人玩得太过火吧。



既然注意到了,视而不见就这么走过去实在有失体面。



就在我这么想的瞬间——



「大姊姊也要玩。」



啪唰的巨大水声响起,女高中生跳进了河里面。



我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愣愣地张大嘴巴,一脸蠢样望著眼前的光景。



女高中生没有理会一头雾水的少年们,兀自往掉进河里的少年泼水。从身上的制服来看,她是我们高中的学生。



「怎么啦?来玩啊。」



刚才假装自己是无名路人的其他学生也不由自主停下脚步,往她投去称不上善意的目光,其中也有人和朋友窃窃私语,嘲笑她的举动。虽然听不见对话的内容,但从气氛感觉得出大概是「那家伙头脑有问题」之类的对话。



我得承认,就连我也闪过了这样的想法,眼前的光景就是如此难以理解。这条河不算浑浊,但也不是澄澈的清流,跳进那种地方,想必得做好弄脏身体的心理准备。



女高中生不在乎制服弄脏,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和少年玩起水。



那天真的笑容与气势让少年决定不再拘泥小节,「……你自找的。」也开始应战。



「你们也快过来啊!」



女高中生说著,朝堤防上面的三个人伸出手。一开始感到猜疑的三个人战胜不了好奇心,互相看了看对方后,一鼓作气跳进河里面。



「喂,这个大姊姊是怪人。」



「打倒她,打倒她。」



「哼哼,瞧不起大人的下场是很凄惨的喔……为什么连你也变成我的敌人了!?我可是帮了你耶,叛徒~」



「你才没有帮我,而且你还把水泼在我身上。」



一开始摔进河里的少年提出合理的辩驳,与其他三个人联手攻击起女高中生。



「……喂,她逃过去了。」



「追上去。」



啪唰啪唰,哈哈哈。



少年们与女高中生开始了追逐战。虽然是和刚才一样的行为,但那个空间不知不觉充满了光亮耀眼的温馨笑声。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就这么玩了十分钟左右,才从河里走上岸边。



这时候我终于上前搭话,递出运动毛巾。四个小孩子轮流用那条毛巾随便擦了下头,「再见,奇怪的大姊姊。」说著便肩并肩兴高采烈地跑走了,身上还穿著湿透了的T恤。



她目送他们离开,接著转头往我看了过来。她的制服、头发和脸上自然是沾满了泥泞,连衬衫底下的背心都透了出来。遗憾的是,这样的状态根本感觉不到一丝情欲。从校徽看来,她是二年级的学姊。



「……出水芙蓉?」



「不,你看起来像个溺死的女鬼,而且这已经是最善意的形容了。」



「像吗?」



她开心地咯咯笑了起来。



「糟糕,这下得送去乾洗了。你有带运动服吗?我今天没有体育课。」



她用吸收了四个人的水气,早已不堪使用的毛巾勉强擦著头发,这么问我。



「……有是有,只是我流了很多汗,汗臭味很重。」



我把装著运动服的袋子递过去后,她把头埋进袋子里面闻了起来。



「真的好臭,闻起来像抹布擦了午餐时候打翻的牛奶。」



「喂,没那么臭吧,小心我再把你推下去河里喔。」



「开玩笑的啦,是柔软精和太阳的味道。我会洗好还你,可以借我吗?我先回学校换好衣服再回家,要是这个样子走在逢魔时的薄暮下,就算不小心被人驱魔也不奇怪。」



她这么说著,似乎不怎么在意身上湿答答又脏兮兮的。



「衣服是可以借你,不过……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一般来说,把落水的小孩子拉上岸,稍微训斥一下其他小孩子才是正确的做法吧,我本来也是这么打算……」



她的手抵在唇边,「嗯……」思考了一会儿。她做出那样的举动,似乎没有具体的理由。



「其中一个小孩子落寞地回家,其他小孩子被骂得气呼呼地回家,这样是正确的做法吗?你不觉得大家一起在泥巴里面打滚,开心地笑著,肩并肩回家的感觉更美好吗?」



「……就算自己这个局外人也得弄湿身体吗?就算遭到无关的路人嘲笑也无所谓吗?」



她温柔地微笑著,直视我的双眼。我总有种被人看进内心深处的感觉。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在意这种事……」



温柔的微笑转变成刚强而且温暖的坚定笑容。



「我跳下去不是为了讨好别人,只是觉得那样比较开心……所以说,你的看法有些误解。」



……我一时间说不出话。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自己的言行举止与他人的目光脱离不了关系。



我想过要帮助摔进河里的小孩子,但是我不会选择代价是必须遭到他人白眼的方法……不对,我压根儿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想法。



然而,促使她行动的,只是「我想要这么做」的心情。



那个样子简直就像只需要以自己为主……我在自己应在的地方,我的意志就是我的指标。



这么做得到的结果,远比我原先想像的更加出色。



「……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可以啊~」



她像是完全不在乎我的想法,专心地扭著毛巾。



「请告诉我你的名字。」



「——西野明日风,明日风是吹向明日的风。」



她轻柔微笑著,背对火红的夕阳。不论是贴在脸颊上湿透的发丝、被泥巴弄脏的鼻头,就连脱下袜子后露出来小巧的脚趾头,看上去都既崇高且美丽。



残留夏日气息的风吹过我们两人之间。



这天之后,在学校和回家路上,我总会不知不觉找起她的身影。



吹向明日的风。



这名字实在很适合凭自己的意志活得自由的她。







「……我又当上班长了,而且藏老师马上就把麻烦推给我。」



我在明日姊身边坐下来,讲起山崎健太那件事。



「你还是老样子,不完全的完全,就像不能放烟火的美丽公园。」



「好迂回的说法。公园漂亮不好吗?」



「那个公园不能玩球也不能溜狗,还把可能让人受伤的游乐器材也搬走了。公园里面没有小孩子,只有一群严肃的大人正经八百地在看书。」



「……好无聊的地方。」



「如果你这么认为,改变规则就行了。只要规则改变,美丽的公园就能成为欢乐的游乐场所。」



「规则订好就很难改变了。」



「是吗?拆掉警告标语的牌子,只要这么做就好了。」



「在这个吹毛求疵的世界,一旦出事,马上会变成攻击目标。」



明日姊阖上书本,把书收进皮革书包里,「哟」地吆喝一声站了起来。有好一阵子,她只是凝视著河流,接著她转过头来看我。



「假设你在班上最要好的女孩子和我都溺水了,你会救谁?那里可能是大海或是大河,你划著红色独木舟赶过来,可是独木舟上只能坐两个人。」



「让其中一个人抓住独木舟,两人都能得救了……」



「可是,水里有嗜血的鲨鱼、食人鱼和鳄鱼!」



明日姊严厉地竖起食指,像在教导小孩子。



「我没有自信能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划船。」



她一副没听见我说的话的样子,又继续说下去。



「我会毫不迟疑地去救你,因为比起班上最要好的男孩子,我更喜欢你。」



「……那个最要好的男孩子该怎么办?」



我不由得心动,回应她的话。不过,她口中的喜欢绝对不是那个意思。



「我会帮他祈祷,希望鲨鱼或是鳄鱼至少能一口吃掉他,被食人鱼一口一口慢慢咬不是很痛吗?」



她似乎想像起那副景象,尽管是自己说的话,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可是,如果溺水的是你跟猫咪,我会救猫咪吧~」



「我绝对会抱紧猫,不让猫掉下去的,拜托也让我上船啦!!」



「……你肯定不会做出选择吧。」



明日姊在我眼前蹲下来,抱住膝盖,笔直地看著我。



「你会说『我没关系,你们快点上去』,因为你相信这是最完美的正确做法。」



「怎么可能,我也不想被食人鱼咬。」



「在你的小趾头、耳垂和嘴唇被咬的时候,你会这么想——」



「怎么全部都是感觉超痛的地方。」



我感觉她就要戳中我的痛处,赶紧耍起嘴皮子,可惜她根本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会想,『这就是千岁朔该有的样子』。」



瞧……果然被我料中了。



明日姊背起了放在我身边的书包,虽然意犹未尽,不过话题似乎到此结束了。



「这个故事有什么意义?」



「意义?没有意义喔。我只是把想到的事情说出来而已。如果硬要说有什么意义……食人鱼好像可以食用,如果你平安回来再来挑战吧!」



「让我的身体挂满食人鱼吗?我是美味的活诱饵吗?」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专注地看著手机。一年级时加入的几个LINE群组、个人的邀约与谘商、今天刚交换ID的班上女同学传来的寒暄讯息。



如果是没有兴趣的群组和对象,必须画出一条界线,亲昵地不让对方发现自己内心的厌烦,又不至于让对方产生误解;如果是想要拉近距离的对象,则更亲昵一点。这简直像在挑选出货的蔬菜。



我们现充在不知不觉间,被人牵起了人际关系的线,尽管自己并没有那个意思,纠缠的关系图仍极其复杂,让人懒得解开。这些几乎都是「喜欢」或是「去死」的单向箭头,虽然常想著乾脆一刀两断,但因为怕引发瞬间大爆炸之类的事端,不能冲动行事。



一旦戴上好人的面具,至少在毕业离开前,都不能摘下这张面具。



花了三十分钟处理完这些制式化的工作后,我总算打开朋友传来的讯息。



首先是海人。



『朔乳房大明神,您认为我篮球社自豪的七濑悠月是哪个罩杯?』



『嗯,那是富有弹力的碗状D罩杯。』



『夕湖呢?』



『柔软半球型E罩杯。』



『不愧是大神!!』



海人真是个大傻瓜。他可能等了很久,画面马上就显示已读。



和希传来的讯息很简单。



『明天午餐怎么办?』



『学生餐厅吧,可以约七濑和阳一起来。』



夕湖的讯息充斥著表情符号和贴图。



『亲爱的(满满的爱心),当班长加油喔(满满的星星)。』



『(满满的大拇指加上OK)(满满的爱心)。』



七濑的讯息稍微出乎我的意料,内容充满了暗示。



『我很中意你,希望以后有机会多聊聊。』



『我对你也很有意思,改天来聊聊吧!』



阳不知道为什么传了张法兰克福香肠的特写照片过来。



『今天也是活力满点,大口吃肉!』



『至少来张和时下女孩子一样的自拍吧……』



好了。



我把手机暂时放在床头柜,走到阳台上。天空挂著一轮圆月,宛如用圆规画出完美的圆形。



即使在这个时间也相当温暖的空气里,飘散著春夜的芳香。也许是年幼时的记忆使然,四月的夜晚伴随著新气象开始的预感,总让人雀跃不已。



乡间的夜晚,路上的人影早已进入某户人家,连车声也是稀稀落落的晚上十点。有一半的人已进入梦乡,另一半则是正要进入梦乡。在这空白的时间带里,我不经意思考了起来。



我有以正确的方式活在这座城镇吗?在仿若虚构的世界一角,我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了吗?如果明天我像泡泡一样破裂消失,会在他人心中留下痛楚、伤痕或是伴随著令人撕心裂肺的爱意与疯狂寂寞的记忆,再也不会变得淡薄或是遭到玷污吗?



无足轻重的乡下,无足轻重的高中,在这里面放肆的无足轻重的现充们。不论再怎么努力往前冲,恐怕也只是在没有出口的造景箱里打转。



我心不在焉地往高空那轮皓白的圆月轻轻伸出手,像在推测与自己的距离。



我想著山崎健太。



你现在在想什么?



如果你正在看这轮月亮,那和我看的是同一个吗?



我回到房间,拿起手机,拨出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