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Hold on/Bad beat(1 / 2)



赌博内容是五回合的扑克牌游戏。



东弥与一之井面对面坐着。他们使用的是先前那些男性客人打麻将的全自动麻将桌。东弥坐在靠出入口侧,一之井坐在里侧。一之井背后是那些男性客人。他们有的坐在椅子上,有的靠着柱子,有的则一副兴致索然的样子看电视,各自打发时间。



「『赌博破坏者』要一决胜负。」「虽然是扑克牌,还是很想看看。」「这个小鬼真的要切断手指吗?」对于议论纷纷的那些男人,东弥首先提出的要求是「不要站在我后面」。



「叔叔们是常客吧?这么说,就很有可能看我手中的牌,然后告诉一之井先生。你们要旁观没问题,不过请到一之井先生背后。」



从戻桥东弥的立场来看,这间赌场是完全的敌阵,除了自己之外都是敌方。在这样的状态下赌博,提出这种要求也是理所当然。一之井和其他男人也都接受他的条件,于是形成现在的局面。



「规则要怎么定?」



「啊,在那之前,一之井先生,请使用新的扑克牌。如果是已经开封过的,很难保证上面没有做各种记号。我要赌上自己的手指和手臂,这点提防应该也是必要的吧?」



「我知道了,你等一下。」



一之井走向背后的仓库,从壁橱拿出一副没有开封过的扑克牌。这点备用品当然有库存。



东弥的指摘很合理。如果是赌上巨额的重要赌局,要求使用新品可说是常识。连这种事都想不到的人,就会被夺走身上所有财物,最后身无分文地被丢到街上。



禁止作弊是前提,不过在此同时,没有被发现的作弊等同于不存在。也因此,赌徒既是擅长作弊的人,也是擅长看穿作弊行为、拟出对策的人。



「给你。」



一之井把还贴着价格标签的扑克牌丢给东弥,又问:



「你说要用扑克牌来赌,规则要怎么定?要玩德州扑克?七张梭哈?还是印地安扑克?」



「不要玩那些复杂的游戏。我希望可以回到单纯的原点——换牌扑克。」



「那就玩五张换吧。」



「五张换(five–card draw)」是扑克的基本方式之一。



玩家各自抽五张牌,换过几次牌后,反复进行跟注(接受赌局)、加注(提高赌金)、盖牌(退出)。一般人听到「扑克」联想到的规则,就是这个「五张换」。



当戻桥撕开塑料膜、取出扑克牌时,一之井问他:



「底注呢?」



「从一张筹码开始往上加,然后嘛……第一回合和第二回合一张,第三回合两张,第四回合、第五回合三张。这样可以避免有人一路领先。一开始下底注之后,彼此轮流抽一张,凭五张手中的牌决定胜负。换牌最多两次,加注也同样最多两次。除了盖牌之外,最后一定要亮牌。」



「赌注上限怎么设置?先攻后攻呢?」



「不用限制,没有上限。可以的话,由我先攻吧。」



「知道了。第一回合、第三回合、第五回合就让你拥有先抽牌和先加注的权利。第二回合和第四回合倒过来。」



「啊!还有,为了避免作弊,一定要单手抽牌。如果把整叠纸牌弄倒,就视同作弊,立刻判输。」



东弥以笨拙的动作洗牌之后,把整叠纸牌递给观众说:



「各位叔叔,你们来帮我洗牌吧。」



在观众洗牌的同时,两人继续决定规则。



「对了,你抽出鬼牌了吗?」



「啊,我没抽出来。这样就有万用牌了。」



「我是不在意……」



一之井把原先推到桌子边缘的烟灰缸拉过来,点燃Lark香烟。



「如果有鬼牌,那么牌型大小依序就是五条、同花顺、四条、葫芦、同花、顺子、三条、两对、一对、散牌吧。」



「有鬼牌的同花顺和纯正的同花顺,是后者比较大吗?」



「这样的规则比较常见。」



「我知道了。啊,一之井先生最后也洗一下牌吧。」



在场的所有人都洗过牌之后,整叠纸牌便被放到桌上。



终于要开始了——正当观众心中涌起这样的期待,一之井边抽烟边问:



「你不要紧吗?」



「什么东西不要紧?」



「你不需要对手让步吗?我现在虽然是管理者,不过以前是完全靠赌博维生的人。你一个外行人能赢我吗?」



对于一之井打心底感到担心的问话,少年回答「那如果平手就算我赢吧」,然后打了呵欠。他的态度似乎在说:不要再啰嗦了,赶快开始吧,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的手指或手臂有可能被切断。



这名少年究竟是超级大人物?或者只是大笨蛋?



「好,让我们好好享受这个充满谎言、疯狂与心机的世界吧。」



坐在对面的一之井仍旧无法判定,牌局就开始了。



扑克是什么样的游戏?



凑出较强牌型的人胜出是基本规则,不过就如许多其他赌博,其中也包含勾心斗角的策略。



一开始会抽到什么样的牌?假设没有second deal(发第二张牌)之类的作弊,那么起手完全只能靠运气。不过要交换几张手中的牌,既是几率的计算,也是和命运女神的讨价还价。即使得到一对,接下来的五张是同花顺的可能性也不是零。



不用说,扑克主要是和对手间的心理战。即使是散牌,也可以借由加注一百万、两百万来展现自信,让对手警戒,那么无序的五张牌就会成为最强的牌。



此外,扑克——不,应该说是任何形式的赌博——也是和自己的心理战。如何保持冷静?在什么样的时机转守为攻?如何压抑在内心增长的疑心与恐惧?赌博是和运气战斗、和对手战斗,亦是和自己战斗。



而且它的有趣之处,就是并非「一定要战胜所有对手才能得到胜利」。就如「初学者的好运」这种现象所代表的,运气有可能超越一切。



或者相反地,即使被上天抛弃,只要能够控制自己、欺骗敌人,就能获得胜利。



既荒谬又没有条理,但也不只是这样。



赌博感觉有点像人生。



「加注。两张。」



「盖牌。」



「决定得太快了吧……有那么糟糕吗?」



一之井还没拿出筹码,东弥就选择要退出。



这样一来第一回合就结束了。最初下的底注到一之井手边,双方筹码变成二十一比十九。剩下四回合。



一之井贯太郎在上国中之前就学会赌博,扑克不知道已经玩过多少次。由于规则上没有特别的地方,因此也不需要担心作弊。



只要普通地赢就行了。



「嗯……」



第二回合——



一之井瞥了一眼手中的牌,然后观察坐在眼前的少年。对方没有焦急的神色,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明明已经输掉一根手指,却非常冷静。



值得担心的事情只有一个。



……他的目的是什么?



没错,这才是真正的问题。眼前这个名叫戻桥东弥的少年,究竟有什么目的?这一点完全无从得知。



难道他是相信自己的运气,毫无对策就跑来这里?没办法完全断定不可能有这种事,就是赌博可怕的地方。说得极端一点,如果一开始拿到的牌是「五条」,那就不会输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如果是一般人、不赌博的人,或许会一笑置之,觉得「怎么可能」,不过长年生活在赌场的一之井却无法随便否定。



麻将中被称作「终极役满」的九莲宝灯因为难度太高,甚至有「胡牌就会死」的说法,几率只有百分之○•一以下。不过即使是这样的牌型,也会有出现的时候。天胡或国士无双十三面听也是如此。



过度的好运就如黑洞,会把所有策略化为无。



这种荒谬之处就是赌博。



……以扑克的情况来说,「四条」以上的牌型很少出现,只要能凑出「葫芦」几乎就不会输。难道少年是想要凑到一定程度以上的牌型来决胜负?



以战略来说的确不错。尤其是面对职业赌徒的时候,与其采不成熟的心理战,不如明确地决定「在这以上就下注,以下就盖牌」,才能不被迷惑地对战。



戻桥东弥左手一直插在夹克口袋里,慵懒地坐在椅子上,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动摇。



「一之井先生,你果然很强。」



当牌局进行到接近一半,东弥开口说。



第一回合由东弥盖牌,第二回合一之井的「同花」战胜东弥的「三条」。两人的筹码相差四,变成二十二比十八。



「有机会的话,下次我想要比麻将。毕竟今天没办法打。不过到时候我不打算赌任何东西。」



「你平常都不赌吗?」



「不赌,只是当游戏而已。赌博的话就会想要赢,或者应该说,既然要赌就要求胜,才符合美学。」



「的确是这样没错。」



「顺带一提,『不挑战没有胜算的赌局』也是我的原则。」



「你以为你在这场赌局有充分的胜算吗?」



「没错。」东弥俯视手中的牌。「老实说,这场比赛我会赢喔,一之井先生。」



「……什么?」



仿佛被一之井的错愕传染,观众的那些男人开始骚动。少年眯起眼,似乎在嫌喧嚣声太吵,接着把底注的筹码弹到桌子中央。



「你大概真的很强,拥有特别的能力。依照普通方式,我不可能在赌博中获胜,不论是扑克、麻将、花牌、甚至是柏青哥都一样。正因为如此,你应该要考虑更多才对。我虽然赌上右手臂,可是没有并笨到去赌没有胜算的游戏。如果没有胜算,那就不是『一决胜负』,只是『败走』,等于是通往败北的倒数计时。」



「……少废话。你要换几张?」



「别这么急,慢慢享受这个气氛吧。只有在赌上重要东西时,才能体验到这种刺激……从五脏六腑到指尖,全身都在脉动、脑袋好像烧起来的感觉……话说回来,赌上手臂的只有我。总之,我特地给你思考的时间,请你仔细想想看,要不然你一定会后悔。虽然说,在赌博中即使思考也会后悔……」



后悔?一之井不可能会后悔。



这就是他由衷的想法。他手中有较多筹码,赌局也快进行到一半,此刻的牌也绝对不算差。



难道少年准备好要作弊,所以有逆转的自信?不,这样的可能性很低。这里是一之井的店,不论是在扑克牌动手脚,或是装设镜子、摄影机,应该都不可能办到才对。即使少年收买了站在他背后的某个人,只要小心避免让后方的人看到牌就行了。



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这家伙哪来的自信……



难道是穷途末路的最后挣扎?这样的可能性当然也存在。



然而,眼前这名少年的眼中蕴含着光芒。



那是美丽的光芒——与人类善良本性和道德观念无关,也因为无关而美丽的光芒。



少年的微笑中毫不隐藏虚无的疯狂,脸上没有恐惧或不安的神色,相反地却展现出泰然自若、愉悦、嘲笑等胜者才有的情感。



如果是装腔作势,那么是为了什么目的?让我盖牌能改变什么?他是在利用指定规则来作弊吗?到底是什么样的作弊?在这场游戏中,能够耍什么把戏?



一之井越想越陷入思考的漩涡。



正因为精通各种花招、看过无数胜者与败者,这个男人才会被自己的理性混沌吞噬。即使看穿「像这样让自己混乱才是对手的用意」,但他还是会想要探索「让自己混乱之后对手获胜的途径」,无法停止思考。



戻桥终于说:



「你已经想得够久了吧?我要出了喔?」



这个瞬间,少年露出意有所指的笑容。



「这样——应该没关系吧?」



他仿佛要下达最后通牒一般,以充满敌意的礼貌态度,展开手中的一张牌。



没错,是鬼牌。



戻桥东弥突然亮出手中的牌。



虽然规则上并没有禁止亮牌,却出人意料之外。



他是在展开心理战。



「你想要暗示自己有很强的牌,逼我盖牌吗?现在我有二十二张筹码,你有十八张。第三、四、五回合中,只要我都盖牌,就会有八张筹码的底注到你那里,这样一来你和我的筹码就会变成二十六比十四,由你获胜。这就是你的目标吗?」



「你说呢?」



东弥敷衍地回答,并交换手中的一张牌。



「我的记忆力很好,可是不擅长计算几率。事实上我有学习障碍,超过一定复杂度的四则运算,一定要写下来才能计算,而且要花很长的时间。所以我根本就不知道同时抽中两张鬼牌的几率之类的。当然我也知道,这要很好的运气。」



东弥以轻佻的口吻说话,而一之井则与他形成对比,内心比几分钟前骚乱许多。一之井虽然感到动摇,但刻意压抑情感,假装镇静并换了三张牌。他凑出的是数字8的三条。



对方突然亮牌,揭示一张鬼牌,换牌只换一张,更重要的是他那充满自信的态度。



一之井脑中闪过的是最强的牌型——五条。



五张当中有一张是鬼牌。假设他和先前的一之井一样,已经有一对8,那么一对8加上鬼牌便是三条。在这样的情况,如果是一之井,就会交换两张牌。只要再抽中一张8,就是四条了。



然而东弥只换一张牌,这意味着什么?



一个是「只差一张牌」的情况。譬如鬼牌加三张红心,或是4、5、6加上鬼牌的情况。前者只要再抽中一张红心就是同花,后者只要抽中7或3就是顺子。



或者也可能是这样:他手中有一对8,如果将鬼牌加另一张牌(譬如7)当作一对,就可以看成8和7的两对。这时再换一张,如抽中8或7就是葫芦。这是理论上很合理的解释。



然而,假设东弥手中已经有三条,然后只揭示鬼牌的情况——



这样一来一之井就只能盖牌。毕竟对手已经凑出四条,最糟糕的情况还有可能让他凑到五条这样的最强牌型,与之对决根本没有意义。



但这是扑克游戏,也是赌博。虚张声势的可能性很高,也因此才有心理战、才有策略,这样一来就不能忽视「抽到两张鬼牌的几率」这句戏言。



他在唬人吗?



或者真的凑到很强的牌型?



「加注,两张。」



东弥仿佛是要夺走他思考的时间般加注。



数量是两张。



第三回合开始前,一之井贯太郎的筹码是二十二,戻桥东弥的筹码是十八。两人从这里各出了两张筹码当底注,也就是说,现在两人的筹码各为二十和十六。在这样的状态,如果赌两张输了,就会变成二十六比十四,两人相差十二张。



如果接下来又输了第四、第五回合,东弥的右手臂就会被切断。



那么,他果然是凑齐了牌吗?



「……跟注。」



一之井静静地递出三张筹码。



一之井手中的牌是8的三条,绝对不算弱,下一次换牌也不无可能凑到葫芦。也就是说,这是观察情况的跟注。



然而——



「不换牌。」



东弥立刻用指尖敲了两、三次桌面,表示过牌。



现在已经不是从容「观察情况」的时候。



从二十比十六的状况赌两张,而且不换牌,如果是唬人的话,未免太大胆。东弥赌的不是小钱,而是手指、手臂,照理来说,应该会想要有万全的保证,才符合人之常情。



加注不是全下这一点也很麻烦。就算输了,东弥也会剩下十四张筹码。第四回合、第五回合要是一之井盖牌,就会有六张筹码的底注流到东弥那里,变成二十比二十。依照事前约定,如果平手就算东弥赢,因此一之井没办法光下底注而保持领先。最好还是别想像对手是自暴自弃。



话说回来,如果一之井此时退出,最早加注的两张加底注的两张筹码就会到东弥那里,被逆转为十八比二十二。



……仔细想想看……



他盘算、考虑、思考。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眼前的少年——戻桥东弥曾宣称「我的记性很好」,那么他也可能记住所有已经使用的牌,然后算出几率。



现在是第三回合。第二回合有比出胜负,彼此亮出手中的牌,不过第一回合因为东弥立刻退出,因此一之井并没有看到东弥手中的牌。情报优势在对方那里。



不,即使如此——



即使是这样的情况,也很难相信他会有如此强势的态度。



或者有没有可能这场赌局本身就是在拖延时间?也许在他们悠闲赌博的时候,警察已经准备妥当,即将一举攻入。不,不可能。一之井也多少能得到警察内部的情报。警方并没有突袭的计划,安排在大楼周围、负责警卫的人员也没有联系。



「……该不会是……」



此时一之井想起来了。



对面的这名少年踏入赌场时,曾经说过:「我是来取得佛沃雷的情报。」「我想要知道威廉•布拉克的联系方式。」这是当初戻桥东弥要求的战利品。



那么——



一之井开始思索。



这家伙知道老大的存在,也知道佛沃雷的组织名称及「恶眼之王」的别名。那么他也很有可能知道能力的存在——不,这家伙很有可能自己也能使用能力!



一之井得到这样的结论。



实在是太愚蠢了。他醒悟得太迟,原本应该在和对方交谈过一、两句之后就想到这一点,然而,他直到现在都没有发觉。为什么?这个问题只有一个答案,就是他没有想到这么年轻的孩子会是超能力者。



因为他小看眼前的少年,认为对方只是个不要命的笨蛋。



一之井不禁笑了。仔细想想,他的能力觉醒,也是差不多在少年这样的年纪。



当他和这名少年一样不要命的时候,曾经得意忘形地闯入美国的赌场。一开始虽然赢了钱,但不久之后就一直输,最后被逼到差点要被取走性命。一之井贯太郎的能力就是在那个瞬间觉醒。



……真怀念,当时也是扑克



「只要能看到发牌员手中的牌……」、「只要能够知道下一张牌是什么……」当他这么想、祈祷、许愿时,得到了透视能力这项无敌力量。



一之井贯太郎的能力(魔眼)是「透视」。



在众多超能力当中,这项能力应该属于主流。和「能够咒杀四目相交的对象」这种非比寻常的力量相较,虽然不算太厉害,但是单单在赌博方面,却是极为强大的特异功能。



能够看到对方手中的牌,也能看到桌上背面朝上的牌,甚至接下来要发的牌,这就是一之井的能力。只要是对人的赌博,他就不可能会输。毕竟赌博的本质就是要拚命抓紧运气,互相欺骗。



然而,只有他是特别的。只要使用这项特异功能,便能取得所有情报。



他不可能会输。



正因为如此,一之井贯太郎才会被称为「赌博破坏者」。策略与不确定性这两个要素对他而言都不存在,遭他践踏与嘲笑。蹂躏所有赌场,击倒所有赌徒——这就是「赌博破坏者」。



然而也因为得到这种异常能力,使他连原本享受赌博的心情都失去了,这或许也是一种讥讽吧。



他揉了揉视力变得相当模糊的眼睛,重新戴上眼镜。严重的近视是透视能力的代价。他越使用能力,视力就会越差,持续使用能力或许还有失明的危险。他之所以退出赌场,也是为了这个理由。



近视是无法看清远处物体的症状,他自嘲这是很适合赌徒的代价:不去思考未来,只执著于眼前的胜负,因而误入歧途。这正是自古以来不变的赌徒沉沦方式。



「呼……」



……现在不需要去管这些,仔细想想。



一之井打断回忆,重返现实。他像是要打破迷惘般,把叼在嘴里的香烟压在烟灰缸中捻熄。



戻桥东弥知道「佛沃雷」和「恶眼之王」。



那么,假设他知道超能力的存在。



一之井有两个疑问。第一个疑问是:「这家伙知道我的魔眼吗?」第二个疑问是:「这家伙是不是也有某种能力?」



如果第一个疑问的答案是「不知道」,那就能够说明现况。东弥是在运气占很大要素的扑克游戏中进行心理战。或者,如果第二个疑问的答案是「有」,那么他或许已经计划好利用能力取胜,或是在失败时立即逃走。



问题在于第一个疑问的答案是「知道」的情况。



在这个情况下,东弥应该自知「不可能在扑克这样的游戏中获胜」。



……如果他理解这一点而挑战赌局,第二个疑问的答案应该是「有」才妥当。就如一之井的透视因为没有证据而不会构成作弊,假设东弥的能力是变更手中的牌(转移系能力或物质变换系能力),那么,他的作弊行为当然也不会被追究。



仔细想想就会觉得奇怪。



戻桥东弥的目的是要收集佛沃雷与其领导者的情报。如果他又是超能力者,那么只要利用能力夺走手机或电脑就行了。或者也可以通过拷问,逼对方吐出联系方式。与其挑战敌方不知道会不会遵守约定的赌局,这么做更加合理。



那么,为什么?



……一之井虽然没有蠢到完全相信敌人的话,不过,也许东弥就如他自己说的:「不会挑战没有胜算的赌局。」他觉得自己的能力即使正面对决也没有胜算,因此才设置使用能力能确实获胜的场合。



而那正是这局换牌扑克。



既然如此,东弥应该是打算利用某种特异功能,变换手中的牌。他利用第一回合、第二回合让对手松懈,然后打算在底注提高的后半段赢回来。



一之井看到了、看穿了、看透了。



他看见眼前这名少年的胜算与获胜途径。



「喂,已经超过一分钟以上了吧?」



「嗯?喔……放心吧,我要决定胜负了。」



一之井回答之后,按下在脑部深处的按钮。



转动发动特异功能的钥匙。



他已经看穿对手的所有战术,接下来用魔眼来对答案即可。如果对方拿到很强的牌型,他就会退出;如果猜错了,可以先放下心,然后重新思考对手的用意。



于是,一之井贯太郎查看少年手中的牌——



有一个词叫做「扑克脸」,也就是「面无表情」、「假装镇定」的意思。



一如字面所示,这个词是从扑克这种赌博而来。在以心理战为主的扑克中,如果把感情显露在脸上,就不可能获胜。只要是一定程度以上的赌徒,就会「避免把感情流露出来」,让对手理解到手中牌型的强弱。



没错,一定程度以上。



对于一流或超级一流的赌徒来说,「不显露感情」是理所当然,此外还要加上「显露虚假的感情」、「假装由衷高兴」,学会不依赖言语的虚张声势,最终达到「让对手观察到伪装的习惯」这样的领域。



「啊……」



知情的人常常会误会,不过一之井贯太郎这个人在得到透视能力之前,就已经是一流赌徒。至少他具有潜入地下赌场、和黑道人士对战的胆量与实力。



不用说,他也很擅长摆出扑克脸。



然而,此刻的他却首度流露出真正的情感。



他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惊愕的表情。



「咦,怎么了?怎么露出这样的表情?这不是很常见的事吗?大家只能凭自己被分配到的牌来一决胜负,不过手上牌的强弱并不会直接通往胜负,重要的是怎么使用。彼此欺骗、伪装,只要陷入陷阱,最强的鬼牌也有可能输给最弱的梅花2。这才是赌博……而且,这也是人生吧?哈哈,对以赌博维生的人讲这种大道理,会不会很失礼?对了,一之井先生——」



「你、你是!」



有谁能够不惊讶?



东弥手中除了鬼牌以外,其他的牌是红心3、梅花J、梅花2、还有同样是梅花的5,只能说是乱七八糟的烂牌。



凑出来的牌是一对。



「你为什么这么惊讶?该不会是看到我手中的牌吧?不过既然被看穿了,我就直接宣布,好让后方的各位客人也明白吧。我手中的牌没有很强。」



后方的男人开始议论纷纷。一之井对他们的声音感到心烦,同时思索——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本来想要像赌博漫画中的人物那样,用充满自信的态度展开心理战……不过看来一之井先生看穿了一切。」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