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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话 黑羊与白羊和彩色鬼(2 / 2)




「谢谢。」



花颖向赤目道谢后,移回视线。



「厕所墙壁上,有纵向的血痕。」



应该是受到攻击后撞到里面的墙壁时流鼻血,倒下来时划到的吧。



不是「这个」。花颖在找的,「必须」是其他的东西。



「马桶盖着盖子,也不是这个。地板很干净,不是。」



花颖的目光扫过单间厕所的每一吋地方。



「男仆先生,你的主人在干嘛?」



赤目随意地将手放在衣更月的肩膀上。衣更月只是轻轻地斜眼看了一下,并未拨开赤目的手。



「我也不清楚。还有,我是执事。」



「啊~有道理。」



赤目接受地笑了笑。



真羡慕。花颖内心嫉妒起衣更月。在别人眼里,衣更月看起来是名优秀的执事,花颖却是只「小乌鸦」。



赤目是大学生,衣更月二十二岁,两人瞧不起十八岁的花颖才是理所当然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花颖对自己这么说着以保持内心平静,进入了隔壁一间厕所。



「衣更月。」



「是。」



「你进来一下。」



「好的。」



衣更月的影子落在站在马桶座消毒液旁的花颖身上。



莉纱遭到犯人袭击时应该也是这种状态。



「背光吗?」



衣更月的头刚好与洗手台的电灯泡重叠,遮住了光源。



「需要重现攻击时的样子吗?手掌还是拳头,您喜欢哪一个呢?」



「都不喜欢!只是做个样子!攻击的样子!」



「我知道了。」



可以不要若无其事地说出那么恐怖的话吗?花颖虽然知道自己实际上不会受到攻击,但还是有些害怕,闭上左眼,右眼微微睁开等着衣更月的手掌。



啪,衣更月的手掌以近乎零的矢量轻触花颖的脸颊。令人不甘心的是,他的手比花颖的脸颊还大,轻易地覆盖了花颖太阳穴到嘴巴的范围。



「这样被攻击……咦?」



花颖在右转途中,停下扭头的动作。



「怎么了吗?」



「不,如果我涂口红的话,你会很困扰吧?」



「如果花颖少爷这么希望的话,阻止您便有违执事守则。然而,考虑到花颖少爷的风评、乌丸家的社会观感,硬要说的话,会归为困扰的那一块。」



「你太啰唆了。」



花颖下意识地露牙威胁对方,穿过衣更月的身侧,离开了厕所。



大概是想偷看里头的情形吧。倾着身子进入洗手间几步的肇大、赤目与几个看热闹的人看到花颖后,又一脚往后跳开。



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花颖擡头看着分别附在三个洗手台镜子上的电灯,在右侧的洗手台洗了手。他抹上洗手乳,按照凤教的洗手歌顺序搓揉泡泡,干净地冲洗。



「嗯。」



接下来是中间的洗手台。



「……他在做什么?」



「谁知道?」



赤目与肇大的私语藏着不解。



花颖将手伸向水龙头,双手伸入感应器流出来的水中后,跟刚才一样,以手掌按下给皂机。



「!」



花颖下意识地跳开。洗手乳似乎喷出来了。



「花颖少爷。」



衣更月抽出口袋里的手帕,擦拭飞溅到花颖西装裤上的洗手乳。虽然不是水果或酱汁,但洗手乳浸到布里的话,也会对布造成伤害。



「不用水冲洗的话,没办法完全擦掉。」



「这样啊。」



因为衣更月把手撤开,花颖再次缓缓地按下给皂机的按钮。



洗手乳喷洒,由于花颖这次没有避开,洗手乳溅到了他的衬衫。



「花颖少爷?」



「找到了。」



花颖心中的假设得到证实,整个人转向真凶。



门口的几个人绷紧身子。那个站在前头的男人。



「犯人就是你,芽雏川肇大先生。」



花颖的话凝结了空气。



这次不会让你逃掉了。



花颖吞下吸进的空气,下定了决心。



4



肇大笑了开来。



他可怜地看着花颖,宛如大人指责小孩般地微笑着。



「不可以为了漂白自己的过去而把罪推到别人身上喔。」



「…………」



「花颖,我再说一次。这是严重的伤害事件,可不像黑白棋那样能轻易颠倒黑白。」



肇大周围的人看起来都像站在他那一边。



相反的,花颖这边只有衣更月一人。不对,就算他看重乌丸家的名声,也不承认花颖是主人,所以算零点五吗?假设赤目立场中立也是零点五加起来就是一。



古人说只要有一个人站在自己这边就够了。虽然同样是一,内容却很不可靠就是了。



花颖尽其所能地把力量积蓄在双眸中,回瞪着肇大的笑容。



「肇大先生。你冲进这里的时候是这样说的:『刚才的尖叫是怎么回事!』」



「是吗?」



「冲进来的不只你一个人。那边也有几个吧?当时在的人应该也记得他说的话。」



肇大身旁的人交换着视线。



「的确……他说有听到尖叫声,我们才过来看看情况。」



肇大微微蹙眉。



「在自己主办的宴会上听到尖叫声,正常来说都会去检查吧?」



「当时,一楼正在表演弦乐三重奏,就连处在隔壁男生厕所的我听起来都很细微的尖叫声,为什么位于一楼的你可以听得到?」



「那是……」



肇大为之语塞。



在这里承认就好了。现在在场的人不多,可以在最不伤害他自尊心的状况下解决事情。但是,肇大不愿退让。



「正是因为现场演奏的关系,大家都停下谈话专注聆听,因此曲子与曲子之间是完全的安静状态。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听到尖叫声的。举行演奏会反而是很幸运的事。」



面对符合逻辑的辩解,花颖在失望的谷底垂着头。



(好烦,好烦。)



花颖有一个从小就很不会玩的游戏。



一旦那个游戏开始,花颖就绝对赢不了,永远要一直当鬼。当鬼的人指定一种颜色,孩子们在碰到那种颜色的期间被鬼碰到也不算,是有条件限制的鬼抓人。



颜色鬼抓人。



「肇大先生,你的领带是什么时候换的?」



「咦?」



听到花颖的问题,肇大有一瞬间失去了笑容。



「虽然很像,但颜色不一样。」



周围的人们皱起眉头偷觑着肇大的领带。



肇大从人群中站到前方,将领带从人们的目光中抽离。



「请你不要找一些奇怪的碴。我今天从家里出门时就是打这条领带。刻弥也有印象吧?」



「没错,我看一直都是粉红色。」



「不是。」



听到花颖直言,肇大有些却步。



赤目避着笑,其他人则一脸困惑。



背后传来衣更月移动步伐的声音。



花颖盯着肇大。



「犯人在这里袭击了莉纱小姐,遭到手掌攻击的莉纱小姐失去意识。犯人打算逃跑时发现手上沾到了口红。」



就算衣更月的手再大,只要是男生,考量男女之间体格的差异,犯人的手应该的确会沾到莉纱的口红。若手掌是朝耳朵的方向挥舞,莉纱那个像水晶吊灯的耳环便会毁损,掉落部分在地上。



「犯人用了中间的洗手台想洗掉口红,却因为给皂机坏掉,领带沾到了洗手乳。所以才急急忙忙地换了领带,装作听到尖叫声的样子吸引大家的注意,成为第一发现者。」



若是主人肇大,就有可能办到。



「就说了我没有换什么领带。」



「你换了。」



存在花颖声音里的,既非自信也非理论。



而是事实。



「你一开始打的领带是珊瑚礁色。现在的领带是高体温的动物肤色。后者的彩度略微高了一点。」



「说什么蠢话……」



和肇大的动摇成反比,花颖的影子感觉冷却了下来。



「我天生的色彩感知就跟别人『不一样』。」



花颖冷静地回答。



若是从阳台眺望庭园的绿意,会因为没有一片叶子、一根树干呈现同样颜色的复杂视觉而眼花。



要分辨银制餐具的色泽,对花颖来说就像分辨黑色与白色一样。



花颖会觉得绿色领带跟西装不搭,其实不是衣更月的错。大概就连贩售的店员也会说那是极为相称的搭配吧。



由于女生的洋装太过花俏,若是不刻意从视线中排除,就会晕眩。



在花颖的视觉里,些微的色相、色度差异,经常有着极大的区隔。



对花颖而言,要找到颜色鬼说的颜色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此外,就算抓到触碰的颜色跟自己指定颜色不同的朋友,对方也无法理解为什么摸到的颜色不算数。



所以,花颖一直很讨厌颜色鬼抓人。



「有孩子用数字相机拍下会场的照片吧?把那张照片中的你和等一下去相同地点拍照的你分析比对就知道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



人群后方,一道微弱的女声问道。



从让开的人群中现身的是莉纱。她的脸上贴着冰敷贴片,散乱的头发从右肩垂下,穿着断了一脚的高跟鞋举步维艰地走了进来。



「莉纱小姐。」



「我听说知道犯人是谁了。」



莉纱抓着化妆间的隔板,盯着花颖。看得出来她披着披肩的纤细肩膀,还因铭刻记忆中残存的恐惧而颤抖。



肇大交叉着手臂旁观。赤目也没有帮忙。



花颖对她说:



「莉纱小姐,妳可以跟我谈谈吗?」



「要谈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莉纱逃避似地低下头。额头上残留的瘀青看起来很严重。



「如果不愿回想,妳就不会过来了吧?妳其实知道我不是犯人吧?」



「……!」



若莉纱是受到良心谴责的推引,那花颖与她便能为彼此做出逃生的信道。



「妳的身高就算扣掉鞋跟的高度,也跟我差不多。假设我是犯人,不管有没有穿皮鞋,都无法挡住洗手台的光。」



会背光,是因为对方是比花颖高十公分的衣更月。



「就算没看到犯人的脸,那领带的颜色呢?就算只有看一眼,也不会把水色和粉红色看错吧?」



「你从刚刚就一直在说领带怎样怎样的。这是全世界都有分店的品牌。就算有其他人打一样的领带也不奇怪吧?」



肇大话说得又快又激动。



「莉纱是头被打到喔。我不认为她可以做出正常的判断。谁能保证她的记忆有多正确?谁又会相信?」



「我……」



花颖拚命地对犹豫的莉纱再次说道:



「莉纱小姐,拜托妳。」



「我……其实……」



莉纱在胸前握紧双手,双眼用力一闭,擡手伸出食指,在混乱急促的呼吸下指出了答案。



「是这个人。」



莉纱涂着美丽夜色的指尖,指向了肇大。



「他约我一起出去,我拒绝后他还是不放弃,跟着我到洗手间。我严正拒绝他后就被打了。对不起。他跟我说什么都不要说。对不起!」



莉纱朝花颖低下头。



花颖摇摇头。洗刷冤屈的强大安心感,令他没有心情责备莉纱。模特儿跟有力人士的次子。想威胁立场薄弱的莉纱,说辞要多少有多少吧。



肇大身边的人与他拉开距离。两名警卫不知所措地看着彼此。



肇大一时间像是搞不清楚状况般地环顾四周,当理解渐渐追上事情发展后,开始大肆干笑。



「啊?错的是我吗?在宴会上不能追女生吗?」



「把人家的女伴追到厕所去啊。」



赤目若无其事地嘲弄道。



「很抱歉啦。因为她太可爱了,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嘛。」



「玩笑?」



「!」



看着事到如今还在找借口的肇大,花颖感受到愤怒已经渗入自己的声音中。



「肇大先生,你有说过吧?」



因为卑劣的欲望而威胁女性,甚至还把罪行嫁祸出去,不打算负责。



色欲薰心的鬼。



「『这是严重的伤害事件』。」



花颖以冷到骨子里的眼神睥睨着肇大。



「衣更月,眼镜。」



「是。」



加入一层淡淡色彩的眼镜可以降低彩度。虽然只是暂时的休息,但在疲劳时非常有效。在日本,有一定的人数会在意镜片颜色,尤其是小孩的镜片颜色,所以没戴眼镜参加宴会的策略成功了。



「乌丸花颖。」



一反先前亲切的声音,肇大以低沉的音调喊着花颖的名字,警觉心与一股恶寒同时窜上花颖的身体。



肇大浮出淡淡的笑容,把手撑在洗手台边缘。



「早早修完博士课程,十八岁就继承家业,你可能以为只有自己很聪明。我是犯人?这种事大家都知道喔!」



「什么意思?」



花颖的理解无法跟上,试着摸索,将记忆与肇大的话语链接。



花颖遭到怀疑时,没有一个人出声。所有宾客都乖乖地聚集在一楼的大厅,仿佛看电影一样,以事不关己的态度擡头看着他们。



「大家都知道却漠视吗?」



花颖看向人群,有几个人尴尬地别过脸。



他们应该是没有明确的证据,或许只是觉得有可能是肇大。然而,尽管他们脑海中浮现充分的可能性,却还是决定当作没看到肇大的所作所为吗?



「你还是小孩子啊,花颖。」



肇大嘲笑着。



「在大家面前声张正确的言论心情很好吗?谴责别人有那么开心吗?你觉得我会因为这样受到多少伤害?损失多少东西?」



「……你就是做了那样的事。」



「罪责是由你这个不是法律专家的人来决定啊。这世上有一种人类的羁绊是无法用法律衡量的喔。你知道是什么吗?是体贴。」



「体贴?」



「没错。」



肇大的话仿佛在花颖的身体里灌进了沙袋。



他的脑袋渐渐变得沉重,身体不听使唤,从指尖开始失去知觉。



『换你当鬼了喔!』



他们对抓到的花颖说着这句话,坚持不同的颜色是一样的颜色。就像这样,世界的常识将花颖的认知破坏、粉碎、掩埋。



「不体贴的家伙,连沉默的温柔都不懂,一点礼仪都没有。无法融入社会又不知天高地厚。亏你这样还能继承家业啊。」



「我,可是……」



肇大以更大的声音盖住无法好好回话的花颖:



「你就关在研究所的研究室里,研究你最喜欢的颜色就好了啊。」



「芽雏川少爷,失礼了。」



衣更月语毕,连眨眼的时间都不到——



衣更月回转身体。肇大的背部弯曲,像虾子一样倒在洗手台的地板上。



「Rolling Sobat!」



在场除了衣更月以外,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因为衣更月朝肇大的屁股施了一记回旋踢。



「好痛!好痛!」



肇大缩成一团在地上打滚。



花颖虽然想阻止衣更月,却因为太过震惊而挤不出声音。



「分类信件是执事的工作。」



「噫!」



衣更月理了理衣领,俯看着害怕的肇大。



「对于乌丸家的任何抱怨、要求,麻烦请通过我这个执事。」



语毕,衣更月状似恭敬却无比轻蔑地低下头。



5



在没有任何人拘留的状态下,花颖带着衣更月前往一楼。此时留下来的人们似乎才理解事情已经告一段落。



宾客们没有特地向花颖搭话,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般,若是与花颖眼神相对,便回以微笑。在场微笑的人们,就像是一种穿上衣服的完美态度化身。



「花颖。」



「赤目先生。」



在入口附近被唤住,花颖不自觉地放松了表情。因为他愿意保持中立,所以花颖才能不放弃地待在现场。



「跟你说了叫我刻弥就好。」



赤目轻松地说着,朝插着手的口袋方向歪着头。



「辛苦了。第一场宴会很艰辛吧?」



「拜此之赐,感觉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能克服了。」



「哈哈。莉纱好像想跟你道谢,但因为律师来了,需要跟她谈谈。」



这种时候赤目不陪在她身边好吗?花颖抱着些许的疑惑。如果介入处理的是肇大的顾问律师,有可能会以对莉纱不利的条件逼她和解。



「但是,还真可惜啊。」



赤目看着天花板一脸失望。



可惜?



花颖心头闪过一个接一个的疑问,感觉连原本明白的事情都快搞不清楚了。



「我以为会再更热闹一点,但那家伙说出来了。亏我事先教过的说,这样不就没意义了吗?」



「教过?教了谁什么?」



花颖藏不住疑惑问道。赤目把左手放在花颖的左肩,在他耳畔悄声地说:



「我教她『什么都不要说』。」



花颖的耳朵深处,以莉纱的声音重现了同样的话。



『他跟我说什么都不要说。对不起!』



尽管目击到犯人,却强迫受害者不准作证的命令。



花颖脑袋一片混乱。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其实随便怎样都可以。大概是因为比起暴发户芽雏川家的次男,名门乌丸家的新当家搞出这种事比较有趣吧?」



赤目不带一丝恶意,满不在乎地说着。



魔窟。



花颖看着赤目以及在他身后彼此笑着的宾客们。



不是鬼混在羊群里面。而是群聚的恶鬼们披着羊皮,只要找到天真的真正小羊便拿来当祭品的可笑世界。



「乌丸家的坐车来了。」



高个子警卫向衣更月说道。



「拜拜,花颖。再一起玩喔。」



赤目以放在肩上的手再次轻拍花颖的肩膀后,消失在人群中。



直到现在,花颖的膝盖才传来颤抖,几乎要跌坐在地。



「花颖少爷。」



「……我没事。」



虽然口头上逞强。但全身上下完全、彻底、没有一丁点没事。



花颖在衣更月的支撑下走过入口的短廊,朝驹地等待的圆环前进。



离开屋子的大门,只有非常短暂的时间是和衣更月单独两人走向外面。海风吹着花颖的脸颊,日本的海潮味道,有种令人怀念的感觉。



「花颖少爷。」



「怎么了?」



花颖擡头看着衣更月吓了一跳。搀扶花颖的他脸色反而更糟。



感觉得出来,衣更月平常的冷静表情如今正在压抑着什么。他垂下细长的眼睛,将视线落在脚边。



「很抱歉,请解雇我吧。不能让乌丸家的名声受损。」



要说到衣更月的过失,就是踢了肇大这件事。



在面无表情中,衣更月其实一直担心着乌丸家的未来并不停反省吗?



花颖说不出任何话来。



因为家誉而切割为了自己挥拳的人,花颖心中的一家之主不会做这种事。



花颖暗暗在衣更月的背后握紧拳头。



「我原——」



「不可原谅。」



「谅?」



衣更月喊出了花颖原本要说的台词,而且还是完全相反的内容。



花颖偷觑着衣更月的脸,发现他的面无表情已经破功,眉间积蓄着不悦,双眼充满斗志,嘴边沸腾着厌恶。



「衣更月?」



「若是花颖少爷您自己的事情还暂且不论。您的礼仪规矩是凤先生教的,没礼仪?是想说凤先生的不是吗?芽雏川肇大,你这个无知的小鬼。没规矩的是你。光回想就让人不爽到极点。」



途中连敬语都忘了,充满恨意的真心话宣泄而出。



看样子,那一脚不是为了花颖。



听了衣更月自说自话的怒意,花颖突然觉得不管是今天发生的事还是人们的心机,一切的一切都好愚蠢。



「够了啦。」



花颖无奈地说道。衣更月回过神,脸庞再次失去血色。



「没事啦。现在要再找新执事也很麻烦。」



花颖失笑,没有再追究衣更月的行为,以自己的力量站在车门前。



衣更月轻轻干咳一声,打开车门。花颖一入座,驹地便以放心的表情迎接。



「您回来了。」



「我回来了。」



衣更月坐上副驾驶座,系上安全带。



「出发了。」



车子流畅地发动,已经看不到屋内的样子了。



后座的花颖放松四肢,将头靠在头枕上。



「对了,衣更月。我想雇雪仓峻当造型师,如何?」



峻能干又认真,没有放过的道理。



负责雇用人事的衣更月,以无懈可击的冷静声音回答花颖的提案:



「家里没有造型师这种职位。请他担任统括头发、衣物的贴身随从(valet)兼厨师助理的仆役长好吗?」



「嗯,这样好。」



感觉峻会成为花颖优秀的仆人。



总有一天,他也要让衣更月边含着喜悦的泪水,边颤抖着打上那条绿色的领带。



花颖很满意那幅幸福的未来想像,身体埋进后座的枕头里。



「明天早餐吃培根蛋配乡村面包。不要忘了蛤蛎……巧达……汤。」



「好的。」



伴着海潮声,还等不到衣更月回应,花颖已安稳地进入梦乡。



※ ※ ※



花颖换上睡衣在床上打滚,拨了通电话给凤。因为不知道真一郎现在人在何处,所以也无法判断时差,凤在第二次拨通后马上接起电话。



「凤,你看照片了吗?」



『是,我已经拜见过了。看到花颖少爷气派的身姿,真是让我无限感慨。』



「这样啊!」



花颖满怀喜悦地在床上左右翻滚。但,在第三次滚动的途中失速后趴在床上。他停止滚动擡起上半身。



「爸爸应该已经听说芽雏川家宴会的事了吧?」



『我是这么听说的。』



「这样啊……凤,我应该处理得更好的。虽然芽雏川肇大残忍的恶行难以原谅,但是让他在众人面前丢脸是我的失误。芽雏川家和乌丸家结了怨,或许将来什么时候会对我们不利。」



花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不够成熟。



凤静静地聆听花颖的话语,但他轻微的呼吸习惯,传达出他微笑着的消息。



『关于这件事,我认为您不必担心。』



「为什么?」



花颖起身盘坐在床上。



『我在乌丸家服务了四十年,负责管理财产之外,也帮忙股票交易的相关工作。』



「嗯。是凤教我股票的。」



『关于这个股票,肇大少爷最近似乎因为赞助的家具设计师独立的关系,蒙受了庞大的损失。前几天,我「偶然」有机会和他谈话,建议了几个可以有效弥补损失的方法。』



「你和芽雏川碰面了吗?」



花颖不小心提高了音量,急忙将手机撤离嘴边。现在才拿开电话,绝对来不及了。花颖怀着对凤的抱歉,沮丧地将手机重新放回耳边。仿佛就像看得到一般,凤继续说下去:



『肇大少爷非常感激您。说自己因为股票失败,心情焦躁而迁怒他人等等,是很可耻的行为。』



「感激我,他搞错对象了吧?」



帮忙他填补损失的是凤。



然而,凤却像是要说这不值得一提般以一句话——



『总管的所有行动,都带着其侍奉的家族之名。』



简单地补充,收拾了问题。



花颖的眼眶发热。



明明让凤帮忙代表自己还太嫩,但得到帮助又好开心。



『花颖少爷?』



听到凤温柔的呼喊,花颖一口气将含着泪水的呼气吸回。



「话说回来,凤。衣更月是怎么回事?完全不笑,也不会开玩笑。若说一句这样才是执事的本分,那我也没辙,但稍微有点幽默感也没关系吧?」



『这样啊。他或许是因为太投入,所以有些极端的地方。』



由于凤是以带着笑容的口气回答,因此隐约可以看得出来他和衣更月之间的感情。花颖不情不愿地闭上嘴。不论是谁,讲对方亲近的人的坏话都不好。



「嗯……他的确很投入工作。」



『那真是太好了。』



「嗯。」



毫无疑问地是件好事。



花颖转换心情,回复平常的语调说道:



「呐,凤。你说的笑话里面,我最喜欢那一个!你跨在我装有辅助轮的自行车后面说:『我是凤•赫本』。」



听到花颖这番话,凤开心地大笑道:



『那是凤使出浑身解数的幽默感。』



花颖知道电话那端的人慎重地行了一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