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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话 骗子的名字与魔法钥匙(1 / 2)



台版 转自 轻书架



图源:轻书架录入组



录入:无语



「痛痛飞走了。」小时候的世界充满了奇迹。



不久,年龄增长、懂事,获得智能后,发觉许多魔法都是大人的谎言。



然而另一方面,随着年岁增长,我们明白什么是伟大,晓得什么是残酷,也有些事让你觉得,若是没有奇迹,再怎么努力也无可奈何。



像魔法般支持主人。



这便是一流的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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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土地上的众神皆聚集到了出云,时值日本农历的神无月。



十一月一过中旬,气温便很难再升高,庭院里的风景褪去了色彩。



此时天气晴朗,空气冰凉,稍微走一走身体便会暖和起来,可说是适合散步的好时节。然而,在有限的住家占地里,景色却一成不变,顶多是向左转、向右转的程度,称不上变化可言。



「好无聊。」



乌丸花颖站在池畔,望着倒映在水镜里的山茶花树。



微风不时抚过池水,水面上的树叶悄悄摇晃。



「衣更月,无事可做的时间是让人感觉到永恒的时间啊。」



「确认一切都没有问题比什么都重要。」



执事衣更月苍马穿着西装,以无趣的表情与口气恭敬地低头说道。



平常花颖散步时,执事并不会跟着。今天衣更月是为了说明保全系统全面更新后的功能,才特别随侍一旁。



据说,乌丸家委托的保全公司开发了新软件,提升了系统的检测精密度和紧急状况时的启动性能。



花颖无事可做便是没有发现问题的证据,的确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在大地上扎根、悠然伫立的树林充满生机,从一年四季不同花朵增添的色彩中,可以感受家里对花颖的体贴。柊树与枇杷的白、泽兰的淡紫,整座庭院就像一件插花艺术,平稳的色差与优雅的配色对眼睛十分温和。



「平静是件好事。」



花颖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不这么想。现在有点太闲了。



「您今天还剩下一些工作。」



「看文档和签名是吧?」



「您的说法真是简洁明了。」



「我会做,因为我是一家之主,我会做,只是……」



提不起劲。



英国留学时,有时也会有这样的日子:花颖不觉得身体有不舒服的征兆,心情也不觉得难过。即使习惯性地起床,依惯性去学校,也只是在研究室里撑着下巴转铅笔,结束一天。



老师骂学生只到高中为止。之后,没有大人会那么亲切在后面赶着没有意志和动力的人。老师求学生念书的时期已经过去,此时不求老师就无法获得知识。



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有时就是有怠惰凌驾一切的日子。



「衣更月,你觉得为什么蓝胡子的新娘会不听告诫,打开小钥匙的房间?」



花颖提问后,衣更月以极度认真的口吻回答:



「一般人们认为,有很大的原因是出于好奇心。」



「没错。人类具有好奇心。多亏了好奇心,蓝胡子的新娘才得以避免成为下一个受害者的悲剧。你不觉得,无聊是不容忽视的生理信号吗?」



真是提出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非常有道理的论点呢。花颖在内心握住拳头。不过,花颖的论点在衣更月面前,就像朝铜墙铁壁吹气一样。



「因为好奇心,浦岛太郎失去了青春;在《鹤的报恩》里,老夫妇则失去了经济支持。回避风险是一家之主的责任,也是最为优先的事项。」



池面倒影中,衣更月的表情就像戴着铁面具一样没有丝毫波动。



花颖抱着膝盖蹲下,朝水面叹气:



「我无聊得快死了。」



虽说花颖才刚当上一家之主没多久,但超过半年都做相同的事的话,现在他只要看信封和格式,就大概知道那是与什么有关的文档,早已经看腻了。



「花颖少爷。」



「什么?」



「您还记得前几天看的耐震检查文档吗?」



衣更月一问,花颖收回伸向水池的手。他刚刚正打算捞起浮在水面的山茶花瓣,总觉得自己像是挨了骂,又在绝妙的时间点被转移注意力。



「我记得。大略是说不用施工吧。这么说来,好像有个地方打勾说要再讨论……」



「是位于别馆的茶室。」



「啊,对。我原本想因为没人在用,不急也没关系。」



花颖小时候虽然学过茶道礼法,但那是前任执事凤以游戏的方式教会他的,并没有独自一人点茶的技术。



「你是想要我培养茶道兴趣吗?」



「茶道也是一门相当好的兴趣。不过,我想的是茶室的地下或许对您能有所帮助。」



「地下?」



花颖的视线与注意力,原本还不舍地追逐水面上的花瓣,这一瞬间,已经完全转移到衣更月的话题上。



「我第一次听说茶室有地下室。我们家地下不是只有酒窖吗?」



「部分仓库和食品储藏室也在地下,不过都位于本馆下方。」



「茶室下面是什么?有蓝胡子的诅咒房间吗?」



「茶室下面是家庭剧院。」



「!」



花颖终于失去了从容与矜持,站起身。



家里竟然还有这种东西,他从出生以来从没听说过。



「我来带路。」



不让主人丢脸是执事的重要技巧,衣更月就像事前决定好般地邀请花颖前行。这种时候,自己也表现得像是本来就有打算前往茶室的样子吧。主仆之间也有形式美。



在衣更月带路下,花颖抵达了步道的顺时针方位。



乌丸家的别馆建于庭院西侧,位于水池和厩舍的反方向。理所当然的,别馆不同于本馆,是幢完全遵循日本样式的建筑。本馆的屋顶铺着西式屋瓦,别馆的入母屋造式屋顶则是整齐覆盖着份量十足的和瓦。



一说到茶室,脑海中就会浮现不得不低头才能进入的躙口与封闭的空间,但乌丸家的茶室采取开阔明亮的设计,将整面东侧敞开,可以欣赏整座庭园。



此外,只要在地炉上铺设一般的榻榻米,也可以将此当作接待室。茶道口保持一定的高度与宽度,只要不是像衣更月这么高䠷的身材,不用屈身也能通过。内里设有简单的洗手台与洗手间,除了浴室,在这里过夜也不会有任何不便吧。



「请往这边。」



衣更月像是连钥匙串的排列都掌握住似地,迅速拿出茶室的钥匙打开后门。他没有进入茶室,而是打开走廊深处的门扇。



走进门扇后,马上往后折返的楼梯令花颖心脏不停鼓动。



这是本馆所没有的气氛。



这里的照明,只有埋在头顶天花板里的一颗灯泡与楼梯下方尽头的一盏灯,倚靠这两处光源的楼梯间比傍晚的天色还昏暗。



「请小心脚步。」



衣更月一打开手电筒,楼梯的木纹便浮现眼前。往下几阶,木纹变成单调的灰色,拖鞋下的触感也变得冷硬。之后,手中触摸到的墙壁也仿照阶梯的设计。



「这是后来才挖的吧?我出国前还没有。」



「是的。这是在真一郎老爷的希望下加盖的。记得是我担任男仆第二年时的事,也就是五年前的初春。」



「好像秘密基地喔。」



花颖将心脏从刚才开始便剧烈跳动的理由化为言语。



花颖认为,世界上没有不憧憬英雄、忍者、秘密基地的小孩。想变成他们、想接触他们、想远远地看一眼,虽然期待的程度有别,却是每个人成长的必经之路吧。



花颖和衣更月走到楼梯底端。衣更月用力拉开的大门十分厚重,打开时发出了空气从密闭空间泄出的声音。



「这里就是家庭剧院。」



衣更月指向门内。花颖僵硬地吸了一口气,果敢地迈出步伐。



令人惊奇的,是这里的设备。



「衣更月,音响的数量很惊人耶。」



房内每个角落都设置了一眼便能看出是音响器材的黑色箱子。每个音响都非常巨大,感受得到它们刻意微妙倾斜,不与墙壁和天花板平行的意图。



「这里设备了5.1声道立体环绕音效,此外,也配有使用2.1声道时的专用音响。」



「唔嗯,虽然不太清楚,总之就是最新的设备吧?」



「您这样想也无妨吧。」



花颖来到房间中央,在那张自己躺下来也绰绰有余的闲适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间家庭剧院大约有四坪吧。沙发正面是一整面屏幕,转过身,可以在靠近天花板的墙壁上看到狭长的孔缝,里面应该收放着投影机。室内除了大门外,没有任何窗户,令人似乎可以期待利用地下优势的隔音效果。



墙壁与天花板是浅胡桃色,地板则是掺了少许绿色的深灰色,不论何者都与深褐色的沙发十分相称。两排间接照明打亮墙壁,舒缓了房里没有窗户的闭塞感。



「没想到家里有这种房间,爸爸的闲情逸致和行动力好惊人。」



花颖将头靠向沙发椅背,仰望着天花板叹了一口气。



「可是电影啊……好花。」



花颖下楼梯时心中的那股期待兴奋,正急速失去热度。



花颖很不擅长应付颜色。不,从外人的角度来看,大概会说那是他的长处吧。



花颖的眼睛对颜色过度敏感,即使别人说是一样的颜色,他的眼睛都能捕捉到彩度与色相的些微不同。这对花颖的大脑造成负担,为身体带来不好的影响。



对平常会因出其不意的色彩而受晕眩、头痛、恶心所苦的花颖而言,持续观看影像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电影文化在花颖的所知中,停留在黑白片的时期。



「恕我失礼。」



衣更月抬头看了一眼一公尺宽的孔缝,再次面向花颖说:



「播放时,将投影机改成单色黑白投影怎么样呢?」



「可以做到这种事吗?」



「可以的。」



花颖原本呈现钝色的脑袋闪烁着光芒,全身上下有如齿轮顺利咬合般气血通畅,将沉淀的无聊都过滤而空。



「快试试吧。」



「很抱歉。」



衣更月朝意气飞扬的花颖恭敬地道歉。



「有其他问题吗?」



「是的。茶室必须施作耐震工程。」



「唔,对喔。」



花颖体内的齿轮嘎嘎作响,失去速度,晴朗的心情微微蒙上一片乌云。这是没办法的事。花颖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会不明白世事没那么简单。



衣更月在花颖身后以手电筒帮忙照亮上楼的路,在花颖之后离开茶室,将玄关的大门上锁后,再次打开对话:



「工程会带来噪音,安排在后天您预定出门的日子进行好吗?」



花颖原本已经做好最快也要等一个月的觉悟,如今因为过度迅速而睁大了眼睛。



「你总是能干得像是从一千年以前就开始准备一样呢。」



「您过奖了。」



衣更月轻轻地行礼后继续说:



「接下来,请您过目文档、签名。」



「文档……」



花颖觉得自己好像被衣更月摆了一道。



「可以!有几份全都拿过来!」



「感激不尽。」



花颖决定以一家之主的度量忽略衣更月的计谋,压抑着想要跳跃的步伐走向书房。



2



施工当天。



花颖带着贴身随从兼仆役长雪仓峻来到茶室地下室。



虽说是仆役长,但统领的仆役只有峻自己,是地位最高也是最低的唯一一位仆役。厨师与司机、园丁、警卫属于不同的业务形态与命令系统。



「这台投影机不管光盘或是文件都适用呢。」



峻爬上梯子,看着孔缝里的投影机说。他像是测量般把手贴在墙壁上后,指尖找到了凹槽,打开了和墙壁融为一体的柜门。



墙壁内设有一组柜子,高度大约在已落地的竣腰部到头顶之间,坐镇着五部散发黑色光泽的机器。



「哇——VHS和Beta、还可以播录音带跟唱片。电线还有好几条种类,如果把机器带来的话,也可以连接八厘米和游戏机喔。」



花颖从峻兴奋的说明中,取出「总之,不论媒体新旧好像都能观赏」的情报。由于一直以来都没有需求,花颖对这方面的知识很生疏。



峻有在电影制作公司工作的经验,对电影和器材应该很熟悉——虽然花颖在衣更月的提议下让峻来研究,但似乎不用担心会买到播放不了的片子。



不过,花颖直到为人子的第十八年,才知道父亲——乌丸真一郎如此喜欢电影的事实。



「唔嗯……」



即使花颖的回应模棱两可也无损峻天生的开朗。终于,峻关上与墙壁同化的柜门,收起梯子。



「如果您有喜欢的电影,请把清单给我,我休假的时候去买回来。」



峻的提议完全是出自对花颖的体贴。



留学时期,花颖曾因为好奇去了CD店,结果遭到数不清的颜色击垮,在店里缩成一团。店方联系学校和日本的家里后,由出租专车接他离开。自此之后,花颖就离那一类的商店远远的。



「我这周是休明天和星期天。」



峻扛着梯子走向楼梯。



「我考虑一下。不过,要买的话,后天以后再去。我不能剥夺你工作以外的自由时间。」



听到花颖的补充,峻停在阶梯下,露出大大的笑容。



「您真温柔呢。」



「这是公私分明。因为我是这个家的主人啊。」



「我和妈妈在家里只要一提到花颖少爷,都会非常兴奋。」



「唔……还请你们手下留情。」



花颖对未曾谋面的峻爸爸感到一股歉意,缩起了下巴。有种自己闯入人家家庭打扰的感觉。



不懂花颖心情的峻,带着明朗的笑容开心地说:



「不过啊,我最后果然还是敌不过从小看您长大的妈妈,好不甘心啊。要是我早出生二十年的话,就可以把炫耀花颖少爷做得更好了。」



雪仓叶绘和雪仓峻母子俩的想法经常超出花颖的理解。听见神奇的游戏名字后,花颖每爬上一阶楼梯,便将浮上脑海的问号压回去,加以制伏。



峻将梯子收进位于半地下的一楼柜子里,确认茶室的门窗是否有锁好。



「我不讨厌听自己不在时的事情。因为我和你过去处于不同的地方,也有很多可以听的事。我想听听那些事。」



花颖花了些时间,将心中浮现的心情化为言语。



难得人家说想跟自己在一起,这样说是不是否定对方,会让对方不开心呢?



花颖在玄关穿鞋时,峻从茶室冲了出来。



「我说。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我什么都可以说!」



峻的脚步声与真挚的眼神令花颖露出苦笑。



温柔的人其实是峻。雇用雪仓母子,是乌丸家的财产。



「那,我想听电影的事。」



「乐意之至。」



峻干劲十足地回答,在花颖之后离开别馆,为屋子上锁。



花颖才刚迈开走向本馆的步伐,便看到司机驹地良介已经将车子停在茶室不远处等待,因此决定直接上车。



「驹地,早安。」



「早安,花颖少爷。」



驹地以沉稳的笑容回应,打开后车门。花颖一进入车内,车门便关上。峻与驹地分别坐进副驾驶座与驾驶座。车子简直没有任何负担般地流畅发动,穿过大门,离开乌丸家。



「啊,我忘了。」



花颖代替真一郎出席认识的人经营的餐厅开幕式,在那里吃了简单的轻食后,正考虑回程要不要到街上散步时,峻大喊了一声。



花颖重新挂上擦拭好的眼镜,看着副驾驶座问:



「怎么了?」



「对不起,花颖少爷。茶室的钥匙在这里!」



峻狼狈地拿出茶室的钥匙给花颖看。



「峻,冷静点。」



「抱歉。」



看不下去的驹地出声安抚。峻握住安全带,深吸了一口气。



「备份钥匙呢?」



花颖微微从椅背起身问。



「我听说只有这支钥匙。」



「那么,他们可能会在找钥匙。我先联系一声。」



「啊,不,花颖少爷,我来……」



花颖抢先一步拿出手机,操作画面叫出家中的电话号码。



铃声响了两次后停止,隔了一秒,出现衣更月冷冷的应答声。



『花颖少爷,我是衣更月。』



对方大概是看来电显示知道的吧。花颖也省略前言,直接说:



「抱歉,我把茶室的钥匙带出来了。」



「是我——」



花颖微微抬起手掌,制止打算开口的峻。拜托峻看器材的人是自己,由花颖来说应该比较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风波。



「会不会没办法开工,让对方白跑一趟?我记得是斋姬家的长十先生介绍的业者吧。」



『请不用担心。工程进行得很顺利,预估在下午四点结束。』



答案出乎预料。



「没有钥匙就不能进去别馆吧?」



『业者说只是加强建筑底部,不用进入室内。』



「这样啊,那就好。赖长的猫那件事就算他们有些错,但我一直觉得是不是让对方多费心了。」



花颖松了一口气,拿着手机的指头放松了力道。



「帮我向每位师傅一一致谢。我大概再两个小时后回去。」



『路上小心。我在家恭候您归来。』



衣更月以声音恭送花颖。花颖挂断,身体沉入后座。



「没事了。」



「花颖少爷,谢谢您。」



「我没做什么,是施工师傅很机灵吧。」



花颖没有接受道谢的道理,正当他感到纳闷时,峻大力摇头,把头发都甩乱了。



「啊,好晕。」



「峻,振作点。」



眼见峻要倒向仪表板,驹地急忙喊声。尽管如此,驹地的眼睛仍直视行进方向,双手依旧没有离开方向盘,十分优秀。



「峻,继续说。驹地喜欢的那个……漫威?」



「超级英雄电影是吧?」



「对。英雄也有分种类。」



听着峻的话,驹地不时开心地点头。



花颖闭上眼睛,舒适得宛如在摇篮里一样,将身体完全交给车子。



欣赏完城迹公园迟来的枫叶,散步过后,花颖回到家是下午四点过几分钟后的事了。整座宅邸笼罩在宁静中,看不出一丝施工过的痕迹。



驹地一将车停在玄关前,出来迎接的衣更月便打开后车门,将手靠贴在车顶边缘。



「欢迎回家。」



「嗯,工程进行得怎么样?」



「已经顺利完成。您要在下午茶之前检查吗?」



「就这么办吧。天黑之后要再出门也很麻烦。」



「好的。」



衣更月从峻手中收下钥匙。花颖站在衣更月前方,沿着习惯的步道前往茶室。



茶室渐渐从庭园树木的另一端现出全貌,看起来与早上没有分别。周围的草坪似乎多少有些压损。以众多人士出入,并且搬送建材进来的施工现场而言,这些压损属于不可抗力的范畴。



「业者补强了地板下的耐震措施。没有进入室内及地下室。」



「可以安心使用了吧?」



「是的。我现在开门。」



衣更月为花颖拉开茶室的玄关门。花颖脱下鞋子换上拖鞋,拉开茶道口的纸门。整间茶室安定地待在那儿,仿佛外头发生的一切都与它无关。花颖接着步下楼梯往地下室而去。



虽然楼上的光线好不容易照到了楼梯底下,但即使拿下眼镜,地下室仍漆黑得犹如洞窟。正当花颖在手边摸索照明开关时——



「汪!」



听到狗叫声的同时,地下室也亮了起来。



花颖回头看向入口。衣更月按下照明开关的另一只手上抱着警卫小狗,站在那里。突如其来的不自然令花颖眨了眨眼。



「佩洛?」



一身黑白毛发十分可爱的小狗,骄傲地摇着短小的尾巴。



「很抱歉。佩洛似乎是看见您一路跟了过来,我先带它回庭院。」



衣更月抱着小狗上楼。从下方抬头望,楼梯上到处都是散落的泥土。希望衣更月不要太过责骂佩洛。平常,只要花颖带小狗进入本馆,衣更月便会用化成千年寒冰的眼神苛责他。



(原来如此,泥土洒成这样会增添大家的负担啊。)



衣更月的主张永远有道理,实在伤脑筋。



花颖独自一人留在家庭剧院里,却因至今仍未消除的那股不自然屏住呼吸。



『蓝胡子的新娘打开小钥匙的房门,里面是——』



脑海里闪过大人读给自己听的童话故事,花颖的心跳越来越快。



伫立在沙发旁的边桌上,有件花颖和峻早上离开地下室时所没有的东西。花颖走向前,那股不自然的感觉,从沙发扶手的阴影中现出真面目。花颖瞪大了眼睛。



「蒲公英……」



边桌上放了一朵黄色蒲公英与一只黑色信封。



大概是因为眼中出现不合理的东西吧,花颖的思考麻痹,有如在梦境般虚幻地拿起信封。



茶室的钥匙在峻手上,花颖也有看到。不可能有人进来。



花颖将信封翻面。只有封口前端上胶的信封,花颖姆指一插便轻易打开了。掀开黑色信封口,里头是一张白色卡片。



花颖取出卡片,圆边的四方形卡片与花颖的手吻合得令人生厌。



「『请奏后世,时以魔窟假大义为惧。樱思,飞舞。』」



花颖冷冷念完黑墨印刷的文本,愈发搞不清卡片上的内容了。文本最后加了一道符号:一个内有斜线划过的正方形。



正当花颖来回看着手中的蒲公英与卡片上的文言文时,发现入口有人,迅速回头。



「花颖少爷,久等了。」



「衣更月。」



呼吸随着声音吐了出来,花颖这才发现他刚刚因为紧张而停住了呼吸。花颖立刻将信封和卡片藏到背后。



「今天不用准备下午茶了。晚餐前我要一个人待在书房。」



「谨遵吩咐。」



等不及衣更月抬头,花颖已经离开地下室爬上阶梯,拉开茶室的纸门。这里每扇窗都上了锁,不管怎么推或怎么拉,连一丝风都吹不进来。



一来到庭院远远望着茶室,小狗便迫不及待地奔到花颖脚边。花颖蹲下将手放在小狗的下巴却没有心思抚弄。



「怎么回事……」



听见花颖茫然的自言自语,小狗疑惑地呜咽一声。



衣更月用唯一一支的钥匙关上了茶室的大门。



3



发现黑色信封时,对衣更月隐瞒的举动近乎一种反射,而非深思熟虑后的结果。花颖只是觉得,如果做错决定就无法挽回了。



花颖将放在桌上的文档拿在手中无意义地卷了卷,又一字未读地放回原位。



他把一叠信封里的东西都抽出来,心想等一下看的时候比较方便,但他马上发现,这样一来,就搞不清楚哪些文档是哪个信封里的东西,只是徒增混乱罢了。



衣更月会将文档放在信封里有他的理由。只要有两张以上需要参考或是相关的文档,一丝不茍的衣更月便会特别将它们整理在信封或是文件夹中,全心全意为花颖打造一个易于工作的环境。



「信封啊……」



花颖瞄了一眼远远放在桌边的黑色信封。



躺在信封上的蒲公英开始枯萎。花颖将拿来放小东西的波希米亚水晶高脚杯清空,倒入瓶装水,将蒲公英放进杯中。



「为什么不是樱花而是蒲公英呢?」



花颖眉头深锁,打开电脑里的搜索列。



输入「蒲公英」,按下Enter键后,画面立刻切换成一览表,显示蒲公英的图片与说明、同名曲目、团体、店名等。



花颖读着植物项目的内容。



种类——比想像中还多。信封上附的是西洋蒲公英。



花期——意外地有随时都看得到的印象。



药效——蒲公英可以抑制某种肺炎,真令人吃惊。



食用方法——不论哪种方法感觉大部分都很苦。



接着,花颖看到了花语那一栏,在了解意义前已经懂了。



『难解之谜』。



如果是挑战,代表的就是无所畏惧;如果是挑衅的话,则是狂妄。若是花颖将隐藏真实的谜题如棉絮般吹散的话,犯人就会举白旗投降了吗?



外头传来敲门声。



决定了。



「进来。」



「花颖少爷,打扰了。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花颖等衣更月站在桌前,将黑色信封交给他说:



「今天,这个东西出现在家庭剧院里。」



「请让我一看。」



衣更月双手收下信封,取出写着消息的卡片。



平常,衣更月很忌讳花颖靠近危险的事物,他会要花颖有一家之主的自觉,保护乌丸家和自己,不要做介入他人纷争的蠢事。



花颖很想看看这样的衣更月看到卡片后会有什么反应。就现阶段而言,这不能说是一个聪明的选择。



因为,花颖决定接受犯人的挑战。



「衣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