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一章 吸血鬼②(2 / 2)


“啊——!”



和一头青发又刺青、身穿满是补丁的大衣、带着神秘鸟笼,像是要打招呼般竖起五根灰色手指同时笑咪咪地吐出舌头的异样男人……和他视线交会的瞬间,纯真的女孩发出短短一声尖叫,沿着走廊跑远了。



6



挂钟响了十二次,告知瓦克特孚离城深夜零点到了。



尚•度舍•戈达勋爵坐在长桌最里面,最尊贵的上座,啜饮装在汤盘的血液。虽是平常就在喝的鹿血,但今晚就像是沙子无趣乏味。他一边宛如品尝红酒般摇晃动汤匙内的血,看了看为了午餐而聚集在一起的餐桌成员们。



地点是居馆一楼的餐厅。在壁炉亮着表面上的火光中,吸血鬼们喝着赤红液体,除了他们之外的人则是吃着烤鸡和浓汤。展现出一幅着实不相称的景象。



戈达勋爵的右侧座位,坐着的是短发的长子库洛托和穿着毛衣的次子拉乌尔。和哥哥并肩而坐,弟弟的娃娃脸和矮个子看来更明显。拉乌尔再过去的位置则是坐在儿童用高椅上的夏洛特,她一边流下红色的汁液一边将汤匙送进嘴里。



站在夏洛特后面的,是帮忙擦拭洒到外面的血的女仆吉赛儿。她是个粗眉引人注意、流露乡村气息的女人,从烹饪到送餐,准备红茶,还有照顾幺女,一个人包办了餐桌的所有工作。



夏洛特旁边,末座的位置,则是由满脸胡子的车夫马鲁克贪小便宜地坐着。虽然戈达勋爵心想不能让他挨饿而招待他就座,但和吸血鬼们坐在一起显然让自己脸上无光。对面的管家阿尔弗雷特,以似乎是不好惹的消瘦面容咀嚼着莴苣。



环顾所见的成员们,每个看来都很不开心,没有人能专心用餐。库洛托等人搅拌着血汤,马鲁克一边用叉子轻触鸡肉,一边注意力全跑到同席的稀客们身上。



“啊,不好意思,女仆小姐,我可以喝杯茶吗?不,我不要红茶我要绿茶。要热的。咦?没有是吗?那麻烦给我热水。”



大衣和手套都没脱,坐在拉乌尔对面的真打津轻,就他一个人兴高采烈大口吃着鸡肉。坐在他旁边的,是不发一语淡淡地用餐的驰井静句——而在他们两人之间,左右为装着法式长棍面包的容器和烛台,孤单地摆放着的,是真实身份不明的鸟笼。开始用餐之前,侦探已经自我介绍过了。大家好,我是轮堂鸦夜。我是来解决案件的。如各位所见住在鸟笼里所以没办法和各位同席用餐非常抱歉。请各位不必在意我。看样子没有任何一人真的把这话听进去。



“味道怎么样?”



试图打破尴尬,戈达勋爵询问客人。虽然完全是社交辞令,但津轻依然一面啜饮豆子汤一面回答“非常美味”。



“虽然我本来在想您邀我吃饭端出鲜血来的话该怎么办,我还打算遵照我奶奶的遗言就当我不能喝血好了,不过这样的菜单我很欢迎。城堡里也有普通的食物对吧。”



“这是当然。提供给客人或佣人的食物也得准备着。就连我们也是拿来当饮料或点心常吃。”



“主食毕竟还是血吗?”



“是呀。如果不像这样定期摄取,体力就是怎么也持续不了。不过,我们已经不喝人血了。”



“人血与兽血的味道不一样吗?”



鸟笼中传来鸦夜的声音。瞬间,众人移动餐具的声音从餐桌上消失。



“只要习惯野兽的味道,其实没有差太多。而且,兽血即使只有少量,也能产生足够的活力。”



戈达勋爵强装平静,接着问道:



“轮堂小姐,您不用餐没关系吗?”



“请别挂念我。我就算想吃也没办法吃,最近感觉有点发胖呢。”



“噗呵,师父您就别吃了呀,面包不是飞走了吗?”



“呵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哈哈。”



鸟笼和男人互相笑着。来倒白开水的吉赛儿虽然在那放下茶杯,却是想尽量不靠近而努力伸长手臂。静句在旁边默默地将蔬菜送进口中。



“还有,那里面,是什么东西?”



终于,库洛托指着鸟笼问道。



“喂,库洛托,快住手。太没礼貌了。”



“父亲,没礼貌是什么意思……因为很奇怪呀,鸟笼竟然会说话。我记得,你是真打先生吧?那里面有什么……”



“您听过转失气吗?”



“转、转失气?”



“一个告诉人们世界上有的东西还是不知道比较有意思的故事。”2



津轻这么说完后,环顾年轻的吸血鬼三兄妹的脸。和夏洛特四目交接时,夏洛特全身僵硬差点从椅子摔下去,拉乌尔赶忙扶住妹妹。



“父亲,真的能交给这些家伙办吗?”



库洛托的疑心愈来愈重,用沾了血的汤匙指着津轻。



“我认为可以交给他们处理。他们确实是有点奇怪,不过搜查本身有条有理。”



即使半信半疑,戈达勋爵始终支持侦探。



先前,因为夏洛特现身而没能听闻推理到最后,不过从房间转移阵地到玄关大厅的仓库后,轮堂鸦夜依然充满精力地活动(不对,实际上行动的是津轻)。坏掉的锁头、引人注目的桩子的大小、沾血的指印等,全面仔细地观察过后,尽管说着“没有什么特别的新发现呢”云云,还是满足地离开仓库。



然而,那满足从何而来?蕾丝的内部在想什么?戈达勋爵毫无头绪……



“岂止是有一点奇怪。”



库洛托到底是一副无法接受的样子烦躁地摇晃身体。仿佛是进一步追击,拉乌尔低声说着“我也觉得他们不太可信”。



“这些人,来到城堡的时候不就想要骗车夫吗?”



旁边隔了个座位的马鲁克“咦”了一声,缩着身子。



“啊,当时你在场呀?”



“算是吧。因为听到马车的声音,所以我想看看侦探长什么样子就躲起来偷看了。就在……”



“那座快要倒塌的尖塔上面。”



津轻立刻插嘴。原本得意洋洋、嘴角上扬的拉乌尔,吓了一大跳将脸转向正对面的男人。



“你、你看到了吗?你说谎。那距离那么远天色又那么暗……”



“我呀,因为没有老婆所以夜晚看得很清楚。”



津轻指着自己的深蓝色眼睛这么说出口的话语,无人知晓到底是不是认真的。拉乌尔一脸诧异,小声地对兄长说着“这家伙就像是吸血鬼”。餐桌再度为沉默笼罩。戈达勋爵连忙补上“总、总而言之”延续交谈。



“我认为他们是能干的侦探。也没别的人能指望,就交给他们试试看也无妨。”



“能干的侦探呀……”



库洛托以手托腮,瞥了鸟笼一眼。



“硬要说的话,我觉得看起来像是廉价的骗子。”



“哈哈哈,师父,人家说我们是骗子呢。”



“都是你害的呀津轻。因为你干了想要骗车夫先生的事情。”



“全怪到我头上我很伤脑筋呀。师父才是害小八心生恐惧呢。”



“我叫马鲁克!”



大声订正后,车夫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满是胡子的脸问道。



“对了,鸟笼老爷,刚才您怎么会知道娜塔莉的事?我明明什么都没说。”



“老爷……你觉得我看起来像男的吗?”



“您、您看来既不像男人也不像女人。那么鸟笼……小姐?”



“不要用疑问的语气。”



正当鸦夜与马鲁克进行着低血压对话时,另一方面库洛托则是询问弟弟“娜塔莉是谁?”。拉乌尔皱起宛如拖把的厚重浏海下隐约可见的眉毛,向家人们说起亲身经历。



“那个鸟笼,从马车下来的时候跟车夫说了很奇怪的话。什么去酒馆挨太太骂所以在戒酒……”



“要说为什么会知道,我想刚刚我也说过了,就是看你的衣服就知道了。”



津轻配合鸦夜的话语提高鸟笼,挪动让正面对着餐桌的角落。同时戈达勋爵等人的视线,也集中到坐在角落的满脸胡子的男人身上。



“你的背心,腹部的部分褪色了,针脚也粗。因为就只有那个部分时常弄脏,每次都要搓洗。沾到腹部的污渍,原因应该是食物或饮料吧。你常将料理洒到衣服上。长大的成年人会出现这种举动,就只有喝得非常醉的时候。所以你有爱喝酒且喝得很醉的坏习惯。背心对你来说应该是唯一一件工作服,可是你却没有脱下来就去喝酒,意思就是你结束工作后顺道跑去酒馆。你在酒馆每天喝得醉醺醺的,弄脏衣服后返家。然后尊夫人替你洗衣服。没错,想必你是有太太的人。虽然胡子打点得粗糙,但你穿的衬衫领子干净,扣子也有重新缝好的痕迹。因为尊夫人个性一丝不苟,每次都好好地替你烫平皱褶缝补扣子。”



对着嘴巴张得大大的马鲁克,鸦夜继续说道:



“观察背心其他部分的污渍,最后一次清洗应该是大概一个星期前吧,腹部没有沾上新的污渍。也就是说你这一个星期没有喝酒,就是没有到酒馆去的意思。为什么呢?你看起来身强体壮,应当没必要注意身体。那么就是有人强硬地要你别喝酒了。那是谁呢?最有可能的,就是已经厌烦持续帮烂醉的丈夫清洗脏衣服,一丝不苟的太太之类的人。她不是个非常周到的好女人吗?你该好好珍惜。”



听到“我说完了”的声音,马鲁克仿佛松了一口气,重重倒向椅背。



与方才的沉默性质不同的短暂安静,在餐桌上流窜。戈达勋爵听到餐桌四处传出叹息般的声音。阿尔弗雷特用力吞咽唾液,拉乌尔将汤匙送至嘴边的手停了下来。似乎不能完全理解的夏洛特,东张西望家人的模样。



“真厉害。”



可能是终于死心了吧,库洛托摇摇头。



“只是看一眼就能知道这么多讯息……让我想起伦敦著名的侦探。我记得是叫做夏尔尔,不对,是雪洛……”



“夏洛克•福尔摩斯。”



一直保持沉默的静句突然说话,库洛托尴尬地回答“对”。



“和福尔摩斯先生相比,我真是羞愧。”鸦夜说。“我没有他那么天才。”



“你见过他吗?”



“没有,我不曾直接见过他。可以的话我希望一辈子都不要见到他。听说他是个怪胎。”



“没问题的啦,师父。比师父还怪的人,这个世界中就是找不到第二个的。”



“你明明是徒弟,却只会讲让我听了不高兴的话。”鸦夜向津轻抱怨后,说:“好了,如果能让各位判断我们并不是骗子,我也想回到侦探的工作了……戈达勋爵,我有几件事想请教您。”



“什么事?”



“汉娜夫人遇害那晚的事。”



气氛才刚开始暖起来的餐桌,瞬间恢复鸦雀无声。



戈达勋爵有种在玩具箱内遭到摇晃的感觉。轮堂鸦夜的一句话,就能随意摆布他往东往西。



“尸体发现的时间是一点半过后吧。那一天,各位也是在零点时像这样吃中餐吗?”



“对……城堡里所有人一起吃。”



“所谓所有人,就表示汉娜夫人也在吧。”



“这是当然。”



“午餐大概何时结束?”



“零点半左右吧。”



“就是发现尸体的一个小时前吧。夫人吃完饭后在哪里做了什么事?”



“跟平常一样,她说要回房休息片刻。我到二楼的书房,和库洛托讲话……”



“有哪位在午餐过后见过汉娜夫人的吗?”



机灵的津轻,移动鸟笼转了一圈让鸟笼环顾室内。城堡里的人们只是面面相觑,无人出声回应。



“那么,戈达勋爵,我想请教您本身的事。午餐过后您是和库洛托在一起吗?”



“嗯,是的。我跟他稍微谈了一下城镇的经营管理。夏洛特也跟着我们,在会客室沙发那一区玩。后来因为已经一点了,我就和他们两个一起离开书房,在玄关大厅前面与他们道别。因为每个星期一的那个时间,我都习惯出门打猎。我想顺便试试刚收到的猎枪,于是从仓库拿枪出来……我想我应该和您说过了,当时仓库内没有任何异状。”



“我知道。”



“那么,凶器被拿走,夫人遇袭,都是在那之后的事情了吧。”



单手拿着叉子的津轻补充。



“大概是吧。戈达勋爵,后来您做了些什么?”



“我想想……”



戈达勋爵娓娓道来三天前夜里的行动。



走出城外还不到一分钟,就听到拉乌尔说“我也要去看植物”,一副怕冷的样子追了上来。在森林里父子俩始终一同行动。虽然用枪射击了三发子弹,但皆未打中猎物。



“那是怎样啦,都没打中。”



厌烦地插嘴进来的是库洛托。



“库洛托,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没有啦,因为我在房间里的时候听到了枪声。来自森林深处的三次枪响。我还以为父亲应该打中了猎物……”



“你觉得声音听起来是来自森林深处吗?嗯,这还真吸引人。”



是什么让人那么注意呢,鸦夜深思过后——应该是说,像是深思般地让声音含糊不清。



“对了,刚才你好像是说‘我在房间里的时候’,你和父亲分开后做了些什么?”



“因为我没有什么要做的事情,所以就回自己的房间去了。在听到父亲的喊叫之前我都是一个人。”



“没有和令妹在一起吗?”



“夏尔我塞给吉赛儿照顾了。因为她一直要我唱歌烦死了。”



“可以了。那么,接下来我要请问拉乌尔。你从一点开始和父亲出门打猎。吃完中餐后到打猎之间的三十分钟,你在哪里,做了什么?”



“为什么要问这个?”



爱闹瞥扭的次子,没有马上回答的意思。



“观察,打听,思考是我的工作。所以我现在在请教你。”



“意思就是,你在怀疑我们吧?”



语气毫无胆怯,拉乌尔瞪着鸟笼。戈达勋爵吓了一跳抬起脸来。



“轮堂小姐,难道您觉得杀了汉娜的凶手就在我们之中……”



“我现在就是这么想的。”



餐桌气氛再度紧绷。这次的沉默远比先前的任何一次来得沉重强烈。城堡里的人们表情结冻着,只有眼珠动了动彼此互看。自己这些人遭到怀疑?凶手在这群人之中?戈达勋爵忍不住带着苦笑摇头。



“怎、怎么可能?哪有这么愚蠢的事……”



“好了,拉乌尔,可以请你告诉我吗?”



毫不在意,鸦夜重复问题。音质比刚才更多了点压迫感。



“如果你答不出来,我就判断是因为你有不能说的理由。”



“……我和哥哥相反。我直到一点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可是,案发的时间我都和父亲在一起,我不是凶手。”



“但是,戈达勋爵确认过仓库后到你出城去,这当中有一点点的空档。”



“就算吸血鬼动作再怎么迅速,也无法在一分钟内杀人。”



“这是当然。我只是在忠实陈述证词而已。对了,刚才我听戈达勋爵说过,你的房间是在案发现场的正对面。你待在房间的时候,有没有听到对向有什么动静?”



“没有。我什么都没听到。”



“这样呀。谢谢你的配合。那么,接下来我要请教吉赛儿小姐。”



或许是没料到矛头会指向自己,年轻女仆发出痉挛般的声音。



“什、什,什么事?”



“请问您在零点半午餐结束后,在哪里做了什么事?”



“我、我在午餐过后,独自在厨房收拾善后,一点时到洗衣房去……每天,都是这样。”



“库洛托说他把夏洛特小姐交给您照顾。”



“对、对的。我在去洗衣房的路上遇见他们。夏尔小姐一脸无聊的样子,所以我边洗衣服边唱歌给她听。”



“连我的房间也听得到歌声。”



带着苦笑,库洛托发牢骚。



“你的听觉真是敏锐呀,库洛托。我愈来愈喜欢你了。那么,吉赛儿小姐,所以你从一点到案子被发现的那段时间,一直和大小姐在一起对吧?”



“我记得,我去了一趟厕所。不过,只有一、两分钟。除此之外我一直和大小姐在一起。”



没有把握地回答过后,可能是后悔老老实实地讲了太多话,女仆涨红了脸。鸦夜则只说了句“原来如此”。



“夏洛特大小姐,她说的是真的吗?你在三天前,和库洛托分开之后,就一直和吉赛儿小姐在一起吗?”



无情鸟笼的正面,转向四岁女孩。年幼的吸血鬼似乎一时感到困惑。



“……嗯。我跟吉赛儿,一起唱歌。”



不久后看了看站在后方伺候的女仆,回答了这么一句话。单就她能听懂问题这一点,可说是答得好。



“好,谢谢你的回答。那么,最后是阿尔弗雷特先生。请问您在午餐过后,在哪里做了什么事?”



津轻将鸟笼转向静句左边的座位。连资深管家也有些微不安,无力地回答:“我到地下的办公室去,调整老爷的行程。除此之外,没有做别的事……”



“也就是说,您一直是独自一人吗?”



“正是如此。”



“您在办公室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完全没听到。”



“谢谢您的回答。”



只用声音礼貌地道谢后,对城内成员的询问结束了。



津轻将鸟笼恢复成原本的角度,鸦夜统整结果。



“好了。这样一来,一点过后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就缩小范围到两个人了。一直关在办公室里的阿尔弗雷特先生,以及待在自己房间的库洛托。”



“岂、岂有此理!”



“喂喂喂,饶了我吧……”



“轮堂小姐,请别这样!”



被指名的两个人以各自的方式表达愤慨,戈达勋爵也激烈反驳鸦夜。



“库洛托不可能杀害母亲。而阿尔弗雷特也跟随我这么多年了,他和猎人那样的其他人类不同!”



“戈达勋爵,我刚才应该已经解释过了。这个案子,如果下结论是来自外界的袭击,令人无法接受的地方太多了。”



“那个是……可是,即使如此……”



这时响起“铿”的声音。



那是受不了紧张气氛的夏洛特,放下汤匙的声音。跳下椅子绕过餐桌,幺女一脸烦闷往走廊跑去。



“啊!夏洛特小姐!”吉赛儿卷起围裙,一溜烟地追了上去。自言自语“我受够了”后,库洛托也从座位起身。拉乌尔一动也不动地视线向下看着已经空了的盘子,马鲁克则似乎是觉得难受而缩着身子。



最后替午餐结尾的,乃是津轻“承蒙招待”的轻浮声音。



“刚才的热水真是好。”



“这说法好像是人在泡澡呢。”



“不,我的意思是这热水很好喝。不过和吸血鬼一起围绕餐桌用餐还是第一次呢,虽然是兽血,但是那样装盘感觉就像是高级料理,真是不可思议。说是血厚于水,也许其实味道挺好的。”



“要那样说的话应该是血浓于水吧。”



“浓?鲤鱼我不太吃,毕竟有腥味。3”



“血也一样有腥味呀。”



“对哦,怪不得血比水更腥。”



“只要跟你一开始就没完没了。静句,你说说话呀。”



“请死了去当鲤鱼饲料吧。”



“你、你太冷淡了,而且好无情……”



午餐过后,离开气氛变得极为尴尬的餐厅的侦探一行人,在居馆的走廊步行。拿着鸟笼的津轻,还有背着如长枪的行李的静句。映在墙上的影子只有两道,交谈的声音却是三人份。



“对了,师父。搜查的进展如何?”



“基于事实进行逻辑推理的结果,有两个矛盾的条件互相抵触,目前我正在研究。”



“搞不清楚呀。”



“对,就是搞不清楚。你很懂嘛。”



“可是,刚才师父明明说得那么得意。”



“我说话也有部分的目的是调查不在场证明,不过几乎都是在争取时间。我一直在观察城堡里的人们。结果却出乎预期。”



“……?”



津轻转向静句,露出“怎么回事”的表情。静句似乎也没有头绪,面无表情地歪着头。



“好了,该怎么办呢……总之,静句。”



被喊名字的女仆敏捷地回过头。



“是的,鸦夜小姐。”



“你去监视那两个佣人,特别是那个女仆。”



“要是她意图逃跑呢?”



“我想应该不会,但要是有个万一你就困住她。”



“遵命。”



以简短话语回应并恭敬地鞠躬后,静句转身返回餐厅。一边对她挥手,津轻一边询问提高到胸口附近的鸟笼:



“佣人是凶手吗?”



“现阶段是最有嫌疑和第二有嫌疑的。不论如何,其他人要行凶很难。戈达勋爵和库洛托都是……”



“你说我是什么?”



走廊深处传来声音。



津轻回头,库洛托本人正靠着墙等着。和方才用餐时截然不同,苍白的脸没有浮现任何表情。



“哎呀你好呀。心情如何?”



“侦探,你们错了。”



没有回应招呼,他步步进逼。



“我没有杀母亲。”



“哦。”



“意思就是,我不是凶手。”



“哦哦。”



“你们这是徒劳无功。”



“真不凑巧我还不累身体不痛。”



靠近到鼻尖几乎要相碰的距离的库洛托,瞪着津轻的眼睛。



“那就……现在开始可能会痛吧。”



他揪住津轻的前襟,使劲将津轻压在墙上。



“砰”的一声,沉沉的重低音回荡在整条走廊。突然受到撞击,墙壁的石头产生裂痕,原先积累在缝隙内长达五世纪的尘埃满天飞舞。库洛托按压着对手,接着拖拉摩擦着将那只手往上移动。津轻的双脚离开地面。



“不要得意忘形了。我老爸虽然在宣誓书签名,可是我没放弃当吸血鬼。”



“……”



“我可以轻轻松松折断你的脖子。”



“我会铭记在心的。”



脖子被勒住的津轻,回应虽带着痛苦呻吟之感却毫无畏惧,甚至连嘴角的微笑都没有消失。



似乎是感到扫兴,库洛托一副“我一定会再揍你的”模样松开手,皱着眉头沉默地消失在黑暗中。津轻和刚才送走静句时一样,对着库洛托挥手。



然后一边拍着大衣上的灰尘,一边问道:



“师父,您没事吧?”



“虽然有点晃,不过和来的时候在马车上尝过的地狱相比,还算可爱。”



“哈哈,那个真的是够了。即使如此我们还是被威胁了呀。”



“是被威胁了。”



“他呀,是凶手吗?”



“那么断定的话就不知该说什么了……因为他的手干干净净的。”



听了鸦夜的低语,津轻忍不住看看自己包在手套内的手掌。



“这次开始看手相了呀。这样子就是真的打算不当侦探啰。”



“要不要先买好水晶球呀……用餐时,我一直在注意观察吸血鬼们的双手。但是戈达勋爵、长子、次子,还有那个可爱的幺女,每个人的手都干干净净,没半点伤。”



“然后呢?”



“然后就跟刚才说的一样,‘搞不清楚’。”



“伤脑筋。”



“真的是这样。接下来该怎么行动……”



虽然说着“伤脑筋”,虽然刚刚才受到吸血鬼威胁,但那声音感受不到焦虑。像是大致思考一遍发出轻笑的叹息后,好事的鸟笼决定了搜查方针。



“首先,先去找那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