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怪盗与侦探③(2 / 2)
女仆告知目的地后,将美貌面向司机魅影说着“麻烦您了”。
“……‘相信女人就是永远的疯狂’!”
取代口出恶言的是引用自“费加洛的婚礼”的句子。魅影加快了水平对卧二缸引擎的运转。
*
距离那里有点距离的蒙塔古广场的角落。
“呃,从西摩路这样过来那边是北方……嗯,布莱恩斯顿?不对这里是蒙塔古吧。呃那贝克街是再过去三条街吗?奇怪?两条?”
头戴猎帽脸有雀斑的少女——《新时代报》的特派员阿妮•凯尔贝尔,正一边耐着北风一边和伦敦的地图奋斗。
由于福克宅的事,出门想采访夏洛克•福尔摩斯,但在人生地不熟的市内走来走去的同时完全迷路了。明明拉起厚厚的围巾几乎遮住了半张脸,但长时间待在户外导致冷得彻骨。这样下去就是回不去旅馆冻死在伦敦正中央的危机。
“怎么办?问谁好呢?”
就在她以病急乱投医的心情张望马路时。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您有没有在这附近看到鸟笼?大概这么大罩着蕾丝里面有女孩子的头颅。是假人啦假的头颅。”
“没有,我没看到……老兄,你没事吧?你的头在流血喔。”
“我被同伴揍了五次左右,请您不用担心我已经习惯了。”
“真打先生?”
一出声,男人便回头。青发加上左眼的一条线,满是补丁的大衣和灰色手套。眼熟的真打津轻。
“你好呀阿妮小姐,你到伦敦来了呀。”津轻迅速打招呼。“对了你有看到师父吗?”
“没看到……咦!轮堂小姐怎么了吗?”
“她稍微走失了。”
“该不会,津轻先生弄丢她了?”
“不,师父不是物品这种说法很没礼貌,只是稍微走失而已。”
“弄丢她了对吧?”
“对。”
津轻尴尬地承认。阿妮手按着额头望天。福尔摩斯的采访不去了,眼前有更重要的事。
“刚才,我在公园的长椅拿错拿到老爷爷带着的鹦鹉。我马上察觉有异回到公园,但是已经没看到老爷爷了。现在我和静句小姐分头寻找师父。”
“有你们两位跟着为什么还会出这种事……”
“我也吓了一大跳。”
“现在没空多谈了这根本是紧急情况吧!”
“可是呀,师父不会死。虽然要是被丢到河里冲走可就不得了了。”
“泰晤士河就在附近呀!”
“……”
“快点去找吧,我也来帮忙。”
“太好了。”津轻擦拭额头上的血。“对了阿妮小姐,那条围巾是买的吗?好可爱喔。”
“不重要啦快点去找轮堂小姐!”
寒冷和工作都忘得一干二净的阿妮,一边拍打毫无紧张感的侦探助手的背部,一边在西区奔跑。
*
在贝克街221B,华生像是在喝闷酒一般地大口喝着咖啡。茶壶差不多快空了。
“驾驶汽车的是个遮住右半边脸的男人。那个人一定是魅影。”
“就是所谓的‘巴黎歌剧院的怪人’吧!”麦考夫说。“在古老的剧场那种家伙还满常见的。”
“哲瑞•雷恩剧场也有鬼魂之说呢。哎呀,老哥你看,罗苹那小子忘了带走假发和假鼻了。华生,我是鼻子这么尖的人吗?”
“随便啦!”这两兄弟实在悠哉。“重要的是,罗苹为什么会待在这个房间里吧。他绝对不是真的来打招呼的吧?”
“就算是来打招呼也不用大惊小怪。至少我很庆幸能和他交谈。”
福尔摩斯看了看罗苹逃走的窗户。
“唯一确定的就是,我和罗苹都受到棘手的个人坚持控制。他有着所谓‘绅士’的坚持。我们对于自己怎么该怎么走绝无虚假,应该是说无法有虚假。因为自尊不容许。遵照此一规则,我从罗苹身上确认了某件事情。他虽然也从我身上确认了某件事情,但应该没有发现那是个陷阱。是我们这边领先一步。”
“总觉得……罗苹也在说跟这一样的话。”
“你的洞察力也培养得愈来愈好了呢。”
福尔摩斯半开玩笑地说。华生无意回以笑容。某件事情到底是什么?友人的思考总是难以理解,但这次比平常更严重看不出内容。
“不可以轻敌,夏洛克。”
麦考夫放下茶杯,用手帕擦拭厚唇。温和的感觉从蓝眼眸消失。
“敌人不只有罗苹和魅影。”
“你特地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吧。其他还有怎样的敌人?”
“保险公司。”
“‘劳合社’的代理人吗?”福尔摩斯侧着头。“虽然性格是有缺点啦,但那两个人是这一边的。是保护钻石的伙伴。”
“你根本不懂。咨询警备部的职务不是只有保护客户的财产。他们的目标是扑灭怪物。就工作性质来说,我的耳朵听到很多关于他们逾越分际的活动的传闻。在驱除业者之间,他们甚至以最强的组织而出名。”
“那又如何?”
“传说‘倒数第二个夜晚’是寻找狼人的关键。”
这一瞬间,福尔摩斯那即使在面对罗苹时也绝无畏惧的表情,薄薄地笼罩了一层阴霾。
“你仔细想想,夏洛克。劳合社为什么突然要插手?只有七个成员的代理人,一次就派了两个过来是为什么?为了打倒怪盗保护钻石吗?才不是这样。是为了抢走钻石。他们一定是盯上了菲莱斯•福克的人造钻石了。为了找出活下来的狼人,加以消灭。罗苹的行动对他们来说是大好机会。”
“意思是,劳合社那两个人将会抢走钻石吗?”
华生一问,麦考夫立刻严肃点头。
“他们恐怕无意拦阻罗苹吧。钻石一被偷走他们就会行动。暗中追捕罗苹,杀死他再藏起尸体,最后抢走钻石。窃盗罪全部推给罗苹。”
“这怎么……”
无法肯定地说出“这怎么可能呢”。想起了好几件事。
两个代理人对轮堂鸦夜他们有异常的执着;他们说过“警备我们两个人就够了”;看过钻石后的样子似乎也点怪怪的……
“假如真的变成那样。”福尔摩斯说。“我一定会把钻石抢回来。”
“这没有说得这么容易。他们很厉害。”
“我也有王牌。”
“你说‘巴流术’吗?夏洛克,你也不年轻了吧。”
同情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麦考夫起身。再度叮蒙“你要小心”后,晃着肥胖的身躯走出房间。
关上的房门的四周,扬起薄薄的尘埃。
福尔摩斯依然坐在沙发上,凝视着壁炉仿佛在吟味兄长的忠告。
“华生,我可以抽你的烟丝吗?”
“可以呀。不过我的是世外桃源配方,你应该是手卷烟烟丝派的吧。”
“我现在的心情想抽香气浓郁的。”
“在大衣左边的口袋里,请随意。”
福尔摩斯从华生挂在墙上的大衣,拿出小烟丝盒。背对华生,在桌前吸着烟斗吞云吐雾。右手像是消遣般地在“证物箱”中搅动。
华生仰望天花板,叹气。
“罗苹有魅影跟着,再加上劳合社那两个人不是同伴,唉。”
“我突然,觉得周围充满敌人。我想起了和莫里亚蒂及其党羽战斗的那段时光。你应该也记得吧。”
“当然记得。”
将近八年前的事。和宿敌对决的福尔摩斯在莱辛巴赫瀑布没了消息,三年下落不明。追踪莫里亚蒂的友人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模样;认定他一定是掉进瀑布凶多吉少时的失落感;和依然活着的福尔摩斯重逢时的震撼,每件事情华生都不可能忘记。
“‘鸟笼使者’怎么样呢?”突然想起他们,华生问道。“他们能信吗?”
“不晓得。不过,他们也是怪物所以可能也会遭‘劳合社’锁定。昨天好像就遭威胁什么了,也有可能被趁乱杀掉……不对。”
福尔摩斯关上烟丝盒,仿佛是观赏笑剧般地嗤嗤笑了起来。
“听说她不会死。”
*
同一时间,天下无敌不会死的怪物——轮堂鸦夜的头颅,正在距离约一英里外的格罗夫纳街以一脸扫兴至极的表情倒翻着。
在海德公园和鹦鹉鸟笼被搞错约莫是三十分钟前的事。尽管鸦夜立即出声喊“喂!津轻!”但被露天剧场的欢呼盖过,没能让逐渐远去的两人听见。
那个时候她还轻松地心想他们应该会马上发觉拿错了回头来找的。然而先回到长椅的,是喂鹦鹉的老人。他一拿起鸦夜的鸟笼便吹着口哨迈出脚步,似乎完全认定鸟笼里面就是鹦鹉。鸦夜也不可能开口说“不好意思老爷爷您搞错鸟笼了”,只能被带着走。
走出公园之后产生了危机感。这样下去就无法和津轻他们会合了。虽然因为阅历深,鸦夜早已习惯大部分的麻烦事,但处在脖子以下部位不存在的状态被留在伦敦中心到底是相当困扰。
思考着该怎么处理时,老人在转角停下脚步。似乎是凑巧碰上朋友。
“嗨,克林先生。”
“您好,马修爷爷。和鹦鹉去散步呀?”
“刚刚我在公园喂它吃饲料。对了对了,昨天它学会新字句了。你想要听听看吗?”
“听是没关系啦,反正又是简短的单字吧?”
“不不不,这次是出色的文章喔。一定连你也会吓一大跳的。”
鸦夜“住手住手住手”的念头并没有传递出去。
马修爷爷的手伸向鸟笼,掀开蕾丝罩鸦夜和窥视鸟笼的两个人正面相对。
“……两位好。”
她发出的虽是简短的单字,但一如马修爷爷的预告克林先生极为吃惊。他立即发出“啊!”的尖叫,一溜烟跑走。马修爷爷也大叫“天呀!”,丢下鸟笼逃了。
更倒霉的是,津轻忘了把门锁好。撞上地面的力道使得鸦夜从鸟笼里飞出去,翻倒在铺路石板上。那个笨蛋,如果能平安回去绝对让静句好好教训他。鸦夜在心里发誓。
除了眼睛嘴巴,现在的鸦夜能动的只有颈椎的关节。歪头、转头、仰望之类的还做得到,不过当然无法自行移动。
纵使心想愈来愈不妙,却是动弹不得。背后传来小孩的嬉闹声。
“快过来,杰西!”,“等一下啦!”,“哈哈哈。”,“喂你看,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是什么呀?”,“黑黑圆圆的。”,“是球吗?”。
“我才不是球咧”的念头并没有传递出去。
脚步声接近,有人拿起鸦夜。转了一圈改变方向后,孩子们嘴巴张得大大的脸庞跳入视野。看样子并不是因为美丽而看得入迷。
“嗨,你们好。我不是可疑人物请不要害怕。我有点事想拜托——”
在说完之前就被用力丢出去了。
孩子们一边发出“哦哇!”、“哦咿!”,“啊啪啪!”之类个性丰富的怪声后四散奔逃。鸦夜只能祈祷这经验不会变成他们的心灵创伤。遭到火灾之类危急情况激发出来的蛮力抛出的鸦夜,飞到马路对面的小巷子,头部先着地——因为只有头颅这也是当然的。额头虽然破皮,但血没渗多久便止住。除了鬼造成的伤口,所有的肉体损伤皆能立刻再生——这是不死的基本特性。
小巷子没有半个人,风刮成一处的厨余和纸屑凝固成一团。心想为何落得这步田地忍耐着的时候,这次听到“哈、哈、哈”的呼吸声。来到面前的是只野狗。
“……你好,请你帮忙应该也没用吧。”
“汪汪、汪!”
“我能说四十国语言但我实在不懂你的语言。”
一说完就被咬住了。
遭到用力乱甩,或是被前脚推动。大致玩过一遍后,狗咬住鸦夜的耳垂开始往某处去。要是被埋进洞里情况可就愈来愈麻烦。
等得不耐烦的鸦夜深深吸了一口气。
“吓!”
出声威吓。连狗也大吃一惊,发出没出息的“呜咿”声音,丢下鸦夜跑走。所以现在才在这里。
尽管脱离困境,鸦夜却后悔自己搞错了喊叫的时机。被丢下的地方是车道正中间。幸好马路没人,但应该在更靠近公园的地方和狗道别才对。那样的话也许津轻他们也比较容易找到人。应该是说,那些人现在应该是在哪里闲逛吧。
虽然希望“快点来找我呀”,但鸦夜到底是无法行动。仰望着天空想着就顺其自然吧——这次是引擎声逼近。
随即,黑色的德国车前轮辗烂鸦夜。
汽车的轨道,正好从鼻子上方横越。
皮肤被绞进胎纹,碎裂的面部表情肌和毛细血管紧随在后,上颚骨发出“喀哩”的声音。像是投掷装水的气球,血液明显地往四方迸发。轮胎卡到颈椎反弹,被压烂的头部也一同跳起,鸦夜美丽的脸庞断裂成上下两部分。连着舌头的下颚转呀转得飞出去,单侧的眼球从上半部黏糊糊地掉出来。碎裂的头发随风飞舞,无数的红色肉片飞散。
但——
刚接触地面之际,所有的肉片立刻变得如尘埃细微。和她的眼睛十分相似的紫色尘埃。四散的血与体液也化为同色的雾。尘与雾像是被看不见的线牵引爬过地面,飞得太远的则乘风般飞过空中,逐渐被吸入断裂的头颅上半部。牙齿的一块碎片,黏附在轮胎的一根头发,无一例外。
刚被头部吸收,尘埃就开始奇异的活动。首先重制破碎的颚骨,像虫子到处爬一般,肌肉、神经与血管归位,皮肤层一片片地重叠不久后形成光滑的洁白肌肤。由于脑部无伤,所以鸦夜本人也能感受这些。再生时的感觉,十分类似将手指插入汽水。仿佛遭一颗颗的气泡纠缠,又痛又痒。
汽车停下,两名男子下车。鸦夜的头部已经完全恢复原状。不对脖子以下依然不存在,该说是不完全吗。
“不必什么都要确认啦,应该是猫吧。别管了啦得快点把行李送到。”
“可是哥……奇怪?这家伙……”
视线向下看着鸦夜的,是眼熟的双胞胎脸孔。昨天,一起搭乘押解犯人的马车那对运送业兄弟。
“这不是昨天的头颅吗?”弟弟说。“你在这里干什么?”
“你们才是怎么没被抓?”
“因为证据不充足就放人啦,真是对不起呀。”哥哥说。“跟你同行的那些男人呢?”
“其实我们走散了。不过,碰到你们正好。我自己动不了而且又常吓到别人正在伤脑筋。可以请你们送我到公园吗?”
鸦夜开开心心地说道,但双胞胎像是要商量什么彼此互看。
“哥,这家伙,看来是独自一人。”
“就是呀,看样子是动不了。”
“是呀。所以我才要拜托你们送我一程。当然不是免费的,晚点我会给你们什么谢礼……”
这时,突然想起昨天的对话。
不死呀,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卖到马戏团的话也许能卖个好价钱。
“……”
鸦夜伴随着不祥的预感仰望兄弟的脸。一模一样的两张脸,浮现着一模一样的恶毒笑容。
哥哥往这边伸出手。
“喂……喂,等等。等一下等一下啦。”
*
“找不到呀。是不是不在这一带?”
“别说丧气话,再多点干劲好好找!”
怪人与怪盗与女仆搭乘的黄色标致,在海德公园周边绕行。
目标是蕾丝罩着的鸟笼。虽然尚且没有目击情报,但女仆完全不死心,视线往四周寻找着。看来是格外重要的失物,一开始勉强答应的魅影也渐渐心生同情。
“可以麻烦再回去大道那边吗?”
“好的,小姐。”
回答得宛如计程马车的车夫,魅影打算在尽头的T字路转弯。但——
“哇——!”
就在那时,从行驶方向冒出另一辆汽车差点相撞。对方的车掠过眼前,毫无减速疾驶而去。是两人座的黑色德国车,上面是两个脸长得一样的男人。不知为何在会车的时候,似乎听到含糊不清的少女声音在喊:“静句——”
“有够危险呀,真是的……唔哇!”
魅影连续大叫。因为女仆挤过来,硬是扭动方向盘。标致突然转换方向,差点被撞飞的路人发出尖叫。
“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
“找到了!”
“咦?”
“我要找的就在那辆车上!”
“真的吗?总、总之换我开。这样太危险了。”
抢回方向盘,魅影开始追前方的车辆。对方是奔驰公司的量产标准款。最快速度应该是这辆标致胜出。
大概因为附近有市集正在营业,狭窄的道路人车很多。一边蛇行闪过障碍物,一边慢慢地加速。以险些碰撞的距离超越计程马车,压上铺路石板差点把罗苹甩出去。罗苹“啊哈哈哈哈哈”地大笑。为什么那么开心?
奔驰的驾驶回头往这边看,一看到女仆立刻脸色发白。看样子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对方突然提升速度,左转试图逃跑。后轮撞飞骑自行车的小贩的窭子,西洋梨飞散到周围。我方也在未减速的情况下硬是转弯。罗苹一边说着“抱歉!”一边将硬币丢给愣住的小贩。
弯过去之后前方是牛津街的大马路。魅影进一步加速,在德国车的右侧与其并行。确实看得到座位之间有个用布包着,鸟笼大小的物品。
“小姐,请包在我身上。我会跳过去让那辆车停下来……唔啊——!”
罗苹潇洒地站起来的同时,女仆从旁扭转方向盘让标致撞上对方的车。轮胎之间火花飞散,彼此的车子都大幅度跳动。差点被压死的罗苹这下子也没闲功夫顾及绅士风度。
“你想杀人吗?”
“我就是想杀人!”
她眼里已经只看得见对方的车子。杀机似乎要传给了对方。喊着“咿——”的司机大幅度转动方向盘,车子再度急弯进前方的巷子。魅影慢了一步拉起剎车,车体差点倾倒。
“快追!”
“我知道啦!”
回答女仆后,打算冲入巷子之时。
对向传来有如玩具箱翻倒的盛大声响。
*
“找不到呢。或许已经不在这附近了。”
“不要没完没了地发牢骚请鼓起劲来找!”
阿妮喝斥津轻。尽管都走到了热闹的牛津街,依然不知鸦夜的下落。
“到底是跑哪里去了……外面的东西找到是找到了。”
津轻拿起空的鸟笼。刚才在西摩广场的角落捡到,蕾丝有眼熟的常春藤刺绣,毫无疑问是轮堂鸦夜的鸟笼,但问题是到处都不见本人的身影。她应当无法自行移动,所以是有人带走她。
可是,是谁?还有,带去哪里?
“如、如果一直找不到的话怎么办?我死都不想写〈助手在公园和鹦鹉搞错所以侦探死亡了〉这样的报导。读者投书一定蜂拥而至。”
“我就说了师父不会死的。我们到处闲晃说不定就意料之外突然……”
就在津轻环顾马路时,前方骑自行车的小贩动作夸张地摔倒。因为转弯的车辆钩到小贩的篮子。商品西洋梨滚到路上,车子碾压其上离开。黑色德国车,上头是两个长相一样的男人。车子经过面前时,听见少女呼喊“津轻”的声音。
随之出现一辆黄色标致。金发男子说了声“抱歉!”投掷硬币给小贩,车子正以高速追着德国车。座位上是两个男人,以及一名女仆模样的女子。
驰井静句。
“刚刚那是……”
阿妮转向侧边,津轻已开始拔腿狂奔。
大衣下袜翻飞,边撞飞路人边追汽车。一看马路上人潮汹涌,立刻从咖啡厅的露台屋顶跑上外推窗户,开始在并排的建筑物之间移动。好、好快。
“不好意思,借我一下!”
阿妮也无法静止不动。扶起小贩的自行车,也不管小贩阻止的声音便踩起踏板。
前方是跑过屋顶的津轻,再前面是在展开追逐的两辆车。
静句搭乘的标致猛撞奔驰。车体大幅度跳起,传出男人的惨叫。奔驰突然转进旁边的小巷,静句他们的反应慢了。斜眼看了看差点翻倒的标致,灵活转身的阿妮跑进小巷。
奔驰已经驶过巷子,即将进入对向的后街。完了,要让他们跑了——在阿妮这么想的时候。
以宛如精确瞄准和陨石般的力道,一个人从天而降到车顶上。
前半部被踩穿的奔驰如翘翘板狠狠弹起,车上的男人们往前方飞出去。车体转了半圈后猛撞上地面,发出有如玩具箱翻倒的巨响同时滑过道路。轮胎骨架和引擎零件四散,扬起的灰尘笼罩小巷。
“……”
嘴巴张得大大的,阿妮从自行车下来。
原本在车上的双胞胎感情要好地昏迷了。从后方的扬尘中,有个人影飘逸现身。
是拂去大衣灰尘的真打津轻。手上提着的鸟笼之中,是被救出的轮堂鸦夜。
“我来接您了,师父。”
“太慢来接了。晚点处罚你。”
“不好意思,因为我在跟鹦鹉玩。您有受伤吗?”
“除了脖子以下不见了其他都没事。”
“哈哈哈哈哈。”
“呵呵呵呵呵呵。”
老样子彼此互笑,津轻将蕾丝罩子覆盖鸟笼。阿妮一跑过来,他便把鸟笼地给阿妮。因为终于安心而紧紧抱住。
“轮堂小姐!幸好你没事!”
“什么嘛是淘气记者呀!你也到伦敦来了呀。”
“鸦夜小姐!”
接着是静句跑过来。平常冷若冰霜的她,确认主人平安无事后仿佛卸下肩上重担吐了一口气。
“您没事胜过一切。真的非常对不起,有我跟着还发生这样的事。”
“没关系啦。是一趟愉快的散步呢。对了你好像是搭车追上来的……”
“您找到要找的东西了吗?太好了太好了。”
从静句背后出现了双人组。金发年轻人与帽子斜戴的白发男人。阿妮内心疑惑地想着,白发男人昨天好像在福克宅面前见过。
“静句,这两位先生是?”
“我请他们帮忙搜寻。这么说起来,还没请教两位的大名。”
“没什么没什么,我的名字不值得一提。”态度谦逊的金发男子,这时轻轻挑起单边的眉毛。“……等等。鸟笼,女性,鸦夜小姐?”
像是想到了什么环顾阿妮等人。接着马上一副得到确认的样子,发出“哦”的声音。
他抛弃绅士的举止,以试探的态度往前一步。
“难道你们就是‘鸟笼使者’吗?”
“这么问的你装扮还真是奇怪呢。”鸦夜说。“跟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完全相同的服装。上衣褪色的方式,缝补扣子的线的颜色,甚至连下袜沾着烟灰的地方都一样。而且耳边有化妆品残留。看起来呢,就像是在伪装完毕之后要回家的路上。”
青年用手摸了摸耳朵和脸的交界处,佩服地笑了。
“挺能干的,那么为什么假设我是伪装完毕?”
“有必要彻底假装成福尔摩斯先生,而且可以做到精密伪装的人,现在的伦敦市内只有一个候补。”
淡淡地分析后,鸦夜说出结论。
“静句,你应该是搭到了亚森•罗苹先生的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