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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百相百解之清乙女(2 / 2)




沿着被推平的校舍一侧和山林的交界处走着,我发现了有人走过痕迹的山野小道。找不到其他的路,恐怕就是从这里走吧。



我未作犹豫走了进去。行进于这宛如树海般葱郁的林间的小路之上,让我难以想象这就在学校的旁边。



而且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地方有着铜像存在。这甚至都已经成为了怪谈,又是只有我才不知道的类型了吧。



我带着情报落后于周围那些人的空虚感走了一分钟,终于来到了开阔的地方。这里的管理似乎落实得很到位,地面上的杂草被修剪得整整齐齐。



而在那中心正是铜像。



「这就是少女祈祷之像吗……」



刻画着近似高中生年龄少女的铜像,其高度超过了一米七身高的我。铜像似乎被维护得很好,看不到苔藓或者污渍之类。



身裹薄布造型的少女紧闭双眸,在胸前用力握紧双手。她略微低头,根据视点的不同,捕捉到的表情或是喜悦或是悲伤。



「…………」



平时在这个时间段,运动部的发出的喊叫声都会响彻整个校园,但这里也许是被周围的树木阻隔了,完全听不到学生们的声音,四周唯有风和树叶摩擦发出的声音。



再加上那不知为何显得神圣的氛围感,这少女铜像不可思议地夺走了我的视线,令我心中再无他物。



呆呆地伫立了一会儿,我回过神来。



我连连摇头,想起了来这里的目的。我并不是来欣赏的。必须得对这个铜像展开调查。



这之后我绕着铜像转了一圈,用手触碰了一下表面,但并没有发现如前辈所言的奇怪的地方。并且这种铜像一般会附带上说明的文字,但我却连一个字都没看到。



「结果还是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什么进展……回去后问一问姐姐吧,此外我还能做的就是试着祈祷一下吧。」



听了前辈的话,我知道实行起来并非易事。如果这种灾祸也降临到我的身上,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但是,如果想要尽可能早地帮助前辈,就应该去做所有我能够做到的事情。在能够拜托的对象有限的现状之下更是如此。



稍作犹豫,我还是决定对铜像祈祷。畏首畏尾不会让事情有任何进展。



我和少女像做出一样的姿势,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随意许愿的祈祷可能是传达不到的,所以要把不妄虚言、发自内心的愿望说出来。



「我希望能够交到朋友。」



我保持了一会儿这个姿势,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比平时鼓动的更快。



我抬起头来一看——果然,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要是明天我能交到朋友的话,祈祷也就算成真了,但结果会如何呢。



不知它是否知道我半信半疑的心情,少女像只是静静地祈祷着。



***



第二天早上。



我在学校的屋顶等待着谅。



昨晚,我问了姐姐关于少女祈祷之像的事情,得知了那是很久以前学校里发生事件后设立的慰灵像这一情报,除此之外,姐姐便什么都不知道了。明明还是个老师,却一点用都没有。



我心想果然还是得拜托谅,于是马上给他打了个电话过去,可打了好几次都没人接听,便急忙去把他叫了出来。这个地方平时没有人来,是和在意别人目光的那家伙说话的理想去处。



我倚靠在防止跌落的栏杆上,漫不经心地看着来上学的学生们,这时,通往三楼的钢制防火门打开了。



果然谅还是出现了。那皱着眉的表情只用看一眼就能知道他非常不爽。



「我说远也你啊,搞什么名堂!这是什么意思!? 」



他急匆匆迈着大步朝我靠近过来,扯着嗓门喊道,把一张纸条支到我的跟前。



纸条上面写着,或者说正是我写的『我有事情想要问你。到楼顶上来。不然我会毫不客气地去纠缠你』。



「大清早的别大吵大闹。这不是你说的吗,有什么事都写纸上事先通知你。」



「那不是在说打电话的事情吗!不要随随便便在学校里把我叫出来。还有一般是放鞋柜里吗?掉地上差点都被朋友看到了啊!」



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谅着实烦人。对他来说,确保自己的身份形象是到底有多么重要啊。



他有着一头在朝阳照射之下熠熠生辉的金发,长得眉清目秀。性格爽朗(虽然是假装的),文武双全,如上述所言谅的人气者要素可谓是满满当当。



正因为如此,我觉得只要威胁的话他肯定会来。这种时候就可以用上像这样会令人讨厌的设定了。



「要是被人知道我和你是发小的话,我的人气肯定会被疯狂拉低。你知道自从进这个学校开始就一直在勤勤恳恳积累人品的我有多努力吗!? 」



「谁管别人怎么看你啊。比起这个我有件事想问你,先回答我再说。」



「你这态度也太过分了吧!我才不告诉你。」



「没关系,那我就会在教室里问你。」



谅发出「可恶……」的抱怨的声音,握紧栏杆。只要他还想继续隐藏自己的本性,那么主导权就掌握在我的手里。



「要是有时光机的话……在认识之前就把远也……」谅喃喃着这些令人不安的话语,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挣扎。



「……所以呢,你想问什么。」



「噢,你会回答我的吗?」



「吵死了。有屁快放。」



他这话带着几近自暴自弃的意味。只要能告诉我的话怎样都好啦。



「我想打听一下关于少女祈祷之像的事情。」



「是说学校后面山林里的那个吗?」



「对,就是那个。你知道什么信息吗?无论什么都可以。」



「嗯——我知道的是〝女郎的祈祷〟这个称呼。」



「那是什么?」



「由少女们祈祷之意所命名的,学校的里·七大不可思议之一。」



他又抛出了一个我所不知道的词汇,我皱起眉头对此有些不解,谅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不耐烦地解释道。



「你知道七大不可思议吧?比如说厕所里的花子、无人的音乐教室中传出钢琴声之类的。」



「嗯。算是每个学校都会悄悄流传的经典了。」



「然后,里·七大不可思议是久峰高中特有的东西,主要是在网络论坛上流传。和普通的七大不可思议不一样,是以亲身体验为基础,因此具有真实感,也比较出名。」



「哦?」



「嘛,毕竟都是建立在投稿的基础上,所以不停替换成新的传闻。最近也换了好几个,比如三年级教室里发生的灵异事件,还有不良新生其实是披着人皮的恶魔之类。」



「喂,那不是说的我吗!哪些家伙在胡说八道……话说你别盯着我的后背看,那里没有拉链!」



既没有可信度也没有意义,这不单纯就是在瞎扯吗。



「恭喜你加入里·七大不可思议。」



「这我可高兴不起来。」



「然后呢,女郎的祈祷是那之中从很早以前就流传下来的代表,内容大概就是说在少女像前祈祷,愿望就能够实现。所以似乎会有学生在参加考试或者社团活动比赛前去那里许愿。」



和从前辈那里听到的差不多么。



「有效吗?」



「嗯~感觉真不好说。虽然说实现愿望的人好像挺多的,但如果要把这归功于祈祷,那就有些微妙了。」



的确,谈起许愿之类的不过是心理作用。如果只靠祈祷就能实现愿望的话,谁都不用去努力了。



关于这件事我无法得出明确的答案,因此我转向了最根本的话题。



「我听姐姐说那是慰灵像来着,那次事件到底是怎么回事?」



它作为里·七大不可思议一直被在悄悄流传,但我知道那是在很久之前发生的事件。



谅用手杵着下巴,罕见地露出了苦恼地表情。



「关于那次事件我并没有什么信息。我也很在意这个,到网上去查了查,也去问过老师,但唯一知道的也只有这件事是在五十年前发生的,于是我想着可能会刊登在旧报纸上,就去图书馆查了查过期报刊的期号。」



「你的探索欲还是这么强啊……」



「因为知道的越杂能和别人聊起劲的话题也就越多嘛~然后呢,关于调查的结果,虽然报纸上有刊登,但只写了在籍女学生自杀之类,就连也我放弃调查了。我知道就算弄清楚真相,把它作为八卦的话题是很冒失的。」



「这样啊……」



「你怎么又在问这种事情?跟夕凪前辈有关系吗?」



这家伙直觉也太准了。



我稍微犹豫了一下该不该直接告诉她,结果还是和前天一样,含糊其辞说道「稍微有点事情」。没有前辈的许可我可不能大嘴巴地把这件事给张扬出去。



谅不满意地眯起了眼睛。



「我都告诉你了,你却什么都不肯说啊——」



「抱歉。因为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所以不能告诉你。」



「嘛,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也没办法了……对了,社团里有个和夕凪前辈关系很好的玲奈前辈,她昨天在抱怨你来着。你又干了什么吗?」



毫无疑问是我去交还书签这回事。另一个前辈——虚像(因为太麻烦了,所以就以冒牌货之意而来的虚像一词称呼她)并不认识我,在旁人看来,这幅光景就是说着莫名其妙的话的不良少年就缠着善良的学生而已。而且递给别人的还是涂上血色的剪刀状书签,那就更不必说了。



对我的恶评就这样传开了么……看到我如此叹息,谅歪了歪头。



我们俩错开时间,分别回到了教室。



班会结束,第一节的现代国语课开始了。



不过看起来任课老师似乎不在,委员长在黑板上写下『做题→自习』,然后开始分发放在讲台上打印好的卷子。



刚才我还想着思想翘一下课,现在看来正好。



我并不是讨厌上课,但由于老师的视线和说话的声音,使得我没法集中精力去做其他的事情,所以我想趁着记忆还新鲜的时候,把和谅的对话整理一下。



我立马开始着手解答传过来的试卷。粗略读完密密麻麻排版的长篇文章后,我将问题的空栏填上。当然我没怎么上心。又不是考试,没必要这么认真。



花了不到十分钟我便填完了。我把试卷推到桌子边上,拿出笔记本。左边座位上的女生瞪大眼睛,似乎在惊讶我『已经做完了吗』。



不过我未作理会,为了把握前辈现在所处的状况,我在笔记本上写了起来。



①少女祈祷之像



②里·七大不可思议之一:女郎的祈祷



③百相百解之清乙女



④虚像



我按照大致经过顺次排列,整理起到现在为止的看到或听到的信息。



首先是①,直接调查后并没有新的发现。如果连情报灵通、交际圈广的谅对详细信息都打听不到个所以然的话,我就更不得而知了。



所以我对这件事持保留态度。即便苦于找不到答案,但那也不过是浪费时间。



我从①的文字那里画了条延长线出来,写上保留二字。



接着是②。单是听谅所说的,也算能确定发生在前辈身上的这个奇异现象的原因了吧。虽然并非是近几年才悄悄流传的,但它作为里·七大不可思议的中心并没有被废除掉而是留存至今,就算是从有相信的学生这一点来看,将其视作单纯的怪谈未免太草率。实际上前辈就是因为照着做了,才会陷入如此境地。



但是,做了相同祈祷行为的我的周遭并未改变,从这一事实可以看出实现愿望是需要什么条件的,不过现在这个阶段还并不明了。这也和①一样,很难解释清楚。



我靠在椅背上,抱着胳膊。



还是应该把重心放在③和④上。



③的传闻是在前辈刚升上三年级之后开始的,从现在来算大概是在两周之前。



这么说来传闻的传播速度也太快了,不过从去年开始就有人来找前辈商谈,可见前辈的人品已是众人皆知,如果是在这之后前辈就被冠以那个称呼,这样倒是可以理解了。



如果仔细倾听周围的日常对话,就会发现这个词眼经常出现在话题中,所以最好认为它已经渗透到了包括学校教师在内的所有人的心中。



然后是④。对此感到痛苦的前辈向①祈祷后,她便出现了。



如果假定②是真实的,前辈想要成为如传闻一样的人物的愿望,便是以重新创造出一个完美的夕凪茜的形式实现了。而且,如果存在相同的两个人那便没有意义,所以原本的茜就被判断为不需要,也就无法被周围的人所认知。流言传播的范围仅仅是校内,因此有和学校相关的人看不到原本的前辈,这也是有理由的。



而唯一的疑问是,为什么我能够看到前辈呢?



我昨天也有想过,但我和前辈之间并没有什么可圈可点的地方。一般来说我也应该看不见才对,而且我像现在这样为之苦恼本身就是不正常的。



试着从相反的视角思考吧。



我和其他学生的不同之处。一是被别人称作不良少年,二是在前辈祈祷的那个时候我停学了。



就前者而言,我找不出和发生在前辈身上的怪异现象有什么联系,而对于后者,如果没有在那一天全校学生都到校的确凿证据,也就无法断定。我总不能一个一个地问,那样也太可疑了,而且我不认为会有学生坦率地回答我的问题。如果是身为教师的姐姐的话,请她来帮忙调查一下或许就能弄明白了……不行。就算说求助姐姐,我也只能看到她嫌麻烦而拒绝或者对我暴力相向的未来。



我用自动铅笔的尾盖挠了挠头。



虽然大致理清了事情的经过,但仍有许多谜团,依旧找不到解决方法。



但即便如此也不放弃,正当我盯着写在笔记本上的信息的时候。



视野的边缘看到走廊中似乎有个人影在动,我不由得抬起头来。



由于现在正在上课,我还以为是老师,没想到站在走廊上的是前辈。她正朝着教室里张望着。



不久后她和我的视线重合在了一起,脸上绽放出笑容,像是在说「找到了」一样,然后她从后门走进教室。看样子是有事找我。



且不说年级不同,就连前辈这样处于流言风口浪尖的超有名的人突然出现,都没有人关心。甚至坐在走廊最靠后座位上的谅都像是没有看到的样子,正若无其事地答着题。



虽然我相信周围都认知不到前辈,但实际目睹却又觉得这般光景很是奇妙,不禁哑然。



前辈走到我正旁边,按礼节给我打了声招呼「早上好,远也君」,然后看着我桌上的笔记本,微微蹙眉。



「我说前辈,现在正在上课呢——」



糟了!我的注意力被教室内的异样氛围吸引过去,忘记了隐藏。



「这是……」我正欲辩解,前辈则是用食指抵住我的嘴。



意识到这其中所蕴含的意思后,我战战兢兢地看向四周,发现同学们的样子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变化,都在认真地做着题目……安全。差点又要追加一个幻想朋友的传闻了。



为了不再犯第二次错误,我将笔记本翻页,通过写下来的方式来传达。



『早上好。这是我时间空着比较闲才记录的。』



「真是的。我都说了叫你不用放在心上了。看来过来见你是正确的。」



看样子她是过来看我的情况的。她的直觉相当敏锐,而且我本来也不擅长隐瞒。



『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嘛。』



「我很高兴你能替我着想,但是浪费远也君的宝贵时间我可就于心不安了。所以现在就集中精力学习吧。」



『没关系的,试卷我已经做完了,课程的内容也都弄懂了。』



「是吗?……但是这里的问题就做错了哦。还有这里、这里。」



被她指出意想不到的错误,我不禁冷汗直流。



我这完全没动笔的样子似乎就暴露了胡乱作答的事实,于是乎她带着怀疑的目光看向我。



我找不到借口,干脆就破罐子摔瓦了。



『反正别人对我都是最恶劣的评价,就算水了张试卷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不可以哦。很小的事情也会被别人添油加醋成大祸。远也君知道谣言的可怕之处吧。」



我的说法马上便被她否定了。被身处流言之中的前辈这么一说,我也是无法反驳。



我摸索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岔开话题,而一旁的前辈则是表情缓和下来,握住了我的右手。



「好,那这道题就由姐姐我来教你吧。」



——唉?



「五月中旬还有期中考试吧。现代国语我很擅长的,放心交给我吧。」



如果我一直这样沉默下去,话题可能会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于是我把想要告诉她的话写了下来。



『但是这样会给你添麻烦,还是不用了。』



「不用在意我也可以哦,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但是前辈自己也得学习吧。』



「这个嘛,你看,有代理的我来帮我学习,所以说没问题的。」



前辈在这种时候提及虚像简直就是在戳自己的痛处,又显得很卑鄙。这不就让我无话可说了吗。



「还是说你不愿意我来教你呢?」



她微微倾首,做出落寞的表情……太卑鄙了吧。



最终我还是屈服于那惹人怜爱的姿态之下,在纸上写下了『请多指教』。



我看向黑板上挂着的的时钟。



还有十分钟左右这节课才结束。在我心中希望这节课快点过去的和希望就这样下去继续下去的相反心情正互相斗争着。



「——这里的问题呢,不要把文章中的词语直接抄上去…………远也君?」



我将视线从时钟移回试卷上,急忙在笔记本上写下『没什么,我在听』。



前辈点了点头,重新开始为我讲解题目。



为了不去想多余的事情,我努力地将所有注意力只放在眼前的试卷上。



前辈的教导方法并非没有用,而且还非常的认真。无论多么离谱的问题,她都会不厌其烦地以我能简单理解的方式解答。她被其他人称作最佳商量对象,我倒也能够理解这一点了。



不过只有一点,视情况而定虽然算不上是缺点,也确实存在影响到我的专注度的可能性。



——距离好近!



前辈俯下身来,和我从相同方向看着同一张试卷,头很自然挨在了一起。她将垂在脸侧的头发挂于耳上的小动作相当动人,轻柔的、伴随着声音的吐息不断吹拂着我的耳廓。



在这几近紧贴的心跳感中,我很难集中精力学习。高中入学考试之前姐姐教我学习那会儿,每当我答错她都会罚我一笔钱,着实够我好受,而这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则是一种精神上的冲击。



比起解答试卷,我却是在为了不产生邪念而不断挣扎着。



不久后,宣告下课的铃声敲响了起来。



「啊,下课了啊。从时间上来说要把所有问题都讲完还是有点困难。」



「辛苦啦」她慰劳了我一声,「嗯~」地伸了个懒腰。



而我则是弓着背趴在桌子上。总算是结束了啊,我既感到安心又觉得遗憾。



「远也君,不要紧吧?」



『没事的。感谢前辈能替我讲解题目。很容易就弄懂了。』



「不客气哦。比起这个,得先把卷子收起来吧。」



听她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其他队伍的最后一排已经开始收卷子了。我慌忙站起来,按作为顺序依次收卷子。



把卷子叫过来的时候同学们看到我的脸后都被吓了一跳。由于刚才的事情,气氛变得这么尴尬吗?我有点担心会不会被前辈发现。



收好后各自放在讲台上,由课代表统一整理好,之后便进入了休息时间。



大家都在和朋友聊天,只有我一个人坐在自己位置上。被前辈看到我这寂寞的模样倒还挺不好意思的。



但前辈既没有安慰也没有挖苦我,只是闷闷不乐地观察着教室中的氛围,嘟囔着「为什么大家会相信毫无根据的传言啊」。总感觉这句话中寄寓着一种没有人能够理解自己心情的悲哀。



前辈对我报以同情的笑容。



「没人搭理你,挺难受的吧。」



『是啊,不过我已经习惯了。多亏了这一点我才能够集中精力看书,倒也不是全是坏事。』



「话虽如此,远也君也不想一直这样下去吧?」



「那是当然,如果大家能接纳我的话就更好了。」



「那就下定决心行动起来吧。只是坐着会让流言更加不可动摇哦——所以说呢,首先来和邻座的同学搞好关系吧!」



总感觉她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把手掌伸向左侧座位上的女生。



女生(名字记得叫做桥田)正隔着桌子和朋友聊着天。我偷听她们聊天的内容,好像是在讨论刚才的卷子。



「一看就知道她是个很认真的人,没有特别介意远也君这边,所以她应该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回避远也君。远也君肯定能和她成为好朋友的。」



的确,休息的时候前面和右边的同学就像逃似的离开座位,和桥田聊天的友人也时不时警戒地看向我。



不过,从到现在为止的举动来看她也确实害怕我,不过要是由于莫名其妙的介入给她留下更坏的印象,最终还是会变成和别人一样的态度,还是饶了我吧。



『就算跟她说话她也会害怕,还是算了吧。』



「嘛,就现在的情况来看或许会是这样。不过,成为好朋友的契机并不只是搭话哦。」



前辈这样说着,走到桥田的桌旁。



「抱歉啦。——嘿。」



突然,她用手指将桌上放着的橡皮弹飞,而且还是对着我。



长方形橡皮从桌子上掉了下来,在地板上滑至我的脚边,停了下来。



比起橡皮自己动了起来这样无法解释的现象,桥田她们似乎对于橡皮落到我这里表现得更加惊愕,两人面面相觑,明显的动摇了起来。



——前辈,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快快,捡起来交给她。」



虽然我被前辈的奇怪行为整愣住了,但还是照她说的把椅子拉开捡起橡皮。桥田就像人质被绑架了一样,脸色铁青。必须得快点交给她,告诉她我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给你,掉地上了哦」我用冷静的、尽量不要吓到她的声音说道。



然后桥田结结巴巴着「谢、谢谢……」,呆然地接过橡皮。看见事态发展的友人也不禁哑然。



比起对只是捡一块橡皮就能让两人目瞪口呆的态度而悲伤,我感到的更多是内心的惊讶。



——怎么会,被别人道谢了。而且对方也没有露出厌恶的表情。



之前还觉得像前辈这样的圣人十分少见,难不成桥田也是同一类人。



「所谓增益效果,就是说印象差的人做了好事之后,由于这种反差会给人留下比一般更好的印象的这种现象。有关远也君的传闻给她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所以仅仅是帮忙捡橡皮的这种小事就能够提高她对你的评价。」



前辈抱起胳膊得意洋洋地说道。这也就是所谓的反差萌吧。虽然在漫画里见到过,但令人惊讶的是,没想到在现实中竟然也有效果。



「所以说,只要不断积累这些小的善行,就一定能让别人知道远也君的温柔品性哦。」



前辈微微一笑说道。这句话的背后,似乎也包含着对她自己那些流言的懊悔。



「我也说过很多次了,我的事情不要紧。远也君只用考虑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前辈如此坚强地行动着,又在为我的事情而操心。本打算帮助前辈的我没想到反而被前辈帮助了,在高兴的同时我又感到自己太窝囊了。



想要帮助前辈。虽然很想告诉她这个想法,但我握着笔的手却没有做出动作。



自己的处境如此暴露出来,我想不出什么话来否定前辈的正论。连自己都救不了的人,怎么可能拯救得了别人。



「再待下去就会打扰到你了,那我先走了。放学后再……啊,如果你有事的话,就优先处理事情吧。」



她爽快地说完,在我写出回复前便离开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