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冲绳回来之后，我的生活就迅速地回到了原样。



我本以为旅行会让自己堆积下更多的疲劳，但没想到的是，我却意外的精神。



「……比我想象中还要开心呢。压力也消解了不少」



如果是平时的话，佐仓一定会来吐槽或者是揶揄我，但是今天却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佐仓今天选择了待在家里。因此我十分久违地独自坐在了公司的休息室里。



「佐藤先生，谢谢你的礼物」



「哦，小山。今天也很有精神呢」



我姑且给公司里的同事们买了点冲绳特产。



「不过，佐藤先生你会跑到冲绳去还真是意外啊。我本来以为你是更加宅的类型」



小山非常自然地坐到了我的身旁和我搭话。



「啊——嘛。其实我平时是挺宅的，就和你说的那样。不过今年可能心境上面稍微有点变化吧。」



「诶？……啊，难不成佐藤先生你交到女朋友了？」



「哈？」



我的视线不由得从自己的便当上转移到了小山身上，当然，这个便当是在佐仓的监督下做出来的。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因为佐藤先生你最近的气质变了不少呢。啊，不过是好的那方面哦？」



「气质变了吗……」



我并没有这样的自觉。不过要是小山所言属实的话，那么我也只能想到一个原因。



「佐藤先生？」



「诶？啊，气质是吧。是你的错觉吧？我也没有交到女朋友」



「这样啊？哼……」



「干嘛啊？」



小山窥视着我，这样问道。



「我其实很好奇，佐藤先生你是不是对女人没兴趣啊？」



「哈？我倒是不这么觉得。不是，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啊？」



「怎么说呢。我感觉佐藤先生你应该是有过女朋友的。但是你看起来好像又对女人没什么兴趣。不过和禁欲主义那种也有点不太一样」



嘛小山倒是没有说错。正确来说不仅仅是男女关系，我是对旁人没有兴趣。



「嗯——确实是有过女朋友呢。不过都是年轻时候的事情了。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那不会是佐藤先生你妄想出来的女朋友吧？」



「不是啊！？」



这家伙把我想成什么了。而且小山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了啊？



不过我并没有问出口。毕竟这样问了很有可能会被说是性骚扰，还是放过我吧。



「这样啊。嘛，也就是说你现在还是单身咯？」



小山很是随意地这样说道，仿佛是一件完全无关紧要的事情。



虽说这是事实，但有些人是会被这句话所惹恼的，当然不包括我。



由于对于旁人并没有什么兴趣，因此我对单身也没有什么自卑感。



啊——不过吧，我现在的生活，热闹到了不像是单身的地步就是了。



「啊，对了。这件事就别管了。我给小山你买了点礼物」



「诶？我已经拿到了哦。那东西还挺好吃的」



「不是那个，是另外的，给」



我把一个小袋子递到了小山的面前。里面是佐仓选的冲绳产的小首饰。



其实在买完佐仓那条之后，她好像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让我在另一家店给小山也买了一份。



我本来觉得拿这种东西当礼物会不会有点“言外之意”，会给小山添麻烦，给佐仓说了之后。她却反驳我说“你闭上嘴买就是了，然后闭上嘴送给她。如果人家对你没有意思的话，就任由她卖掉也好扔掉也好。但是如果人家对你多多少少有些意思的话，我想没有女人会不喜欢礼物”。看来这也是佐仓要帮忙给我交女朋友的一环。



当然我是觉得肯定没戏的。所以小山自然不会觉得高兴。



虽然是以“特产”的名义，但是突然间从公司的前辈那收到了小首饰，想必会是一件很难应付的事情吧，当然我也不知道究竟有多麻烦就是了。



话虽如此，我也不想辜负了佐仓为我考虑的一番心意。



尽管佐仓说过不要因为她很可怜就对她言听计从。但老实说，就算和怜悯不怜悯的无关也好，我也想要尽可能地完成她的心愿。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想，连我自己都无从知晓。



不过吧，我也存在着侥幸心理，那就是小山就算不会高兴也好，应该也会偶尔戴一下之类的。



这家伙沟通能力出众，还是个好人。真的，无论怎么想我都不觉得自己配得上她。



「诶？不一样的吗？谢……谢谢你，我能打开来看看吗？」



「嗯」



小山从袋子里取出礼物。就在拿出来的一瞬间，小山愣住了。



「这……这个是？诶？」



她果然觉得很迷惑。甚至还给人家添堵了。



「啊～那个，我是在买礼物的时候偶尔看见的，毕竟平时受了小山你挺多关照的。所以就想着买了这个作为答谢」



虽说是临场反应，但我还是迅速地说出了借口。



「……我还以为，你是希望我对上次咖啡店的事情三缄其口呢」



「不是的啊！？不过你也记得别把那事儿给抖落出去就是了」



「哈哈，我知道的啊。不过真的很意外呢。而且我也不记得自己有怎么关照过你。佐藤先生你还真是个怪人呢」



小山嘻嘻哈哈地笑着，把小首饰给漂漂亮亮地放回到袋子里。



我给别人送礼物这件事是已经到了“怪人”级别的稀奇事吗。还真是自作自受啊。



「不过还是谢谢你了，我会好好地戴起来的」



诶，真的会戴起来吗？不过这可是小山，也许是在为我费心吧。



「嗯，毕竟是礼物嘛，你爱怎么戴就怎么戴吧」



小山轻声地给了我回答，又笑了出来。



「那个，虽然不是说对你的礼物的答谢，但是之前不是说咖啡厅嘛，我稍微查了一下，要不要一起去呢？」



把礼品袋放到口袋里之后，小山颇为难得地有些顾虑地开口了。



不过说的是这种事情会有所顾虑也是正常的。当然，我是不可能拒绝的，毕竟我就是这件事情的成因。



「啊，咖啡店对吧。既然你都查好了，那就一起去吧，对了，我请客哦？」



我想起来小山貌似经常念叨着想让我请她。



「你请客吗，好耶。不过，你答应得还真是爽快啊～老实说，我还以为你会一口回绝的」



……看来，还真是自作自受。



「那个，我和小山你聊天聊熟了嘛。所以就想着偶尔在私底下聊聊也挺不错的」



老实说，我其实觉得在公司里和小山聊天算是麻烦事的一种。



但这倒不是说我讨厌小山。



她那种开朗的态度、明亮的气质以及非常会体贴人的性格都……好像和某人挺像的啊。



这么一想，佐仓说“我推荐小山酱”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当然，和小山交往什么的压根就是无稽之谈。如果是朋友的话我倒是——



「那很好呢！啊，不过我不是说你请客好啊。我是觉得在外面聊聊天也很好。这样就可以毫不留情地说话了」



小山很是爽朗地笑着这样说道。



留情……？难道说她平时说话都已经留情了吗？完了，好像有点操之过急了。



「那就下次休息去吧！」



「啊，行。具体时间你来定吧」



「这样啊。那之后我再联系你吧。对了，咱们好像还没有交换过联系方式」



「那加一下吧」



我把手机展示给小山看。



「行了！那到时候再联系」



转瞬间，我就和小山交换了联系方式。在这之前，公司里的人的联系方式，除了一部分上司以外，我是什么都没有的。



在下班回家的路上。我对于独自留在家里的佐仓很是惦记。



要说为什么她要留在家里，那是因为佐仓自己说想要做个实验。



“这次的旅行啊，不是证明了一件事吗？就是我哪怕和你分开了，我的声音也还是可以传递给你不是吗？可能这是附身程度不断加深的表现吧。所以啊”



佐仓用手指着我。



“明天优人你就一个人去上班吧！我想实验一下我一个人能够自由活动到哪里，以及声音能够传到哪里之类的”



就是这么一回事。虽然在上班的路上尝试了一下，但是距离太远的话声音果然也是传不过来。至于佐仓一个人能够自由活动到哪里……也是让我有些担心。



回到家之后，佐仓出来迎接了我。



「啊，欢迎回来～对了——我稍微尝试了一下，现在可以走出家门了。但是果然优人你不在的话，我没法走远呢」



佐仓转过身来……慢着，这个是佐仓吗——？



「嗯？怎么了吗？」



佐仓有些忧心忡忡地望着我。



「啊，没什么。我回来了」



怎么回事呢。我刚才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以前，我曾经把佐仓给扔在家里，自己跑去上班，那个时候的她眼神像是死掉了一样。但现在并非如此，也许是因为附身我的程度提高了，也有可能是她作为幽灵的熟练度越来越高了。总之理由我并不清楚。



可是，刚才我回到家看到佐仓的瞬间，产生了一种违和感。然而现在就连那种违和感都消失了。我也不清楚那到底是如何产生的。



……难得是因为最近一直和佐仓待在一起，然后稍微分开了一会儿所导致的吗？



「所以你把礼物送给小山了吗？」



「啊，送了」



得到我的回答之后，佐仓很是满意地不停点头。



「很好！那么是时候开始认真地去进攻了」



「进攻……我说你啊……」



「在去见小山之前，得去买套衣服才行。我来给你选」



「诶？还要专门买套新衣服吗？」



「这不是废话？穿着优人你自己那些土到掉渣的衣服怎么约会啊」



土到掉渣……嘛，那些衣服确实也只是我从大牌的厂商里随便买回来的而已。



「在你交到女朋友之前，我会把你给照顾好的哦。别担心」



我可没有担心，自然也没有过期待。话说，我也没有拜托过佐仓要照顾我。



但是，看到佐仓笑着拍着自己的胸口，我也说不出那句“不用了”。



「知道了，那就拜托你了」



「交给我吧！」



佐仓很是高兴地露出了满脸的笑容。



可是，那依旧有着些许违和感，如同残影一般飘散开来。



和小山约好见面的当天。我在佐仓的目送下离开了家。就在那个时候。



「你今天不跟着我一起来吗？」



「再怎么说你们的初次约会我跟着来还是不太好的——今天你就自己加油吧？」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而且这也不算约会吧」



「除了约会还能是啥啊」



「算了。你说是那就是吧。那我出发了」



「……嗯，加油。一路顺风～」



我和佐仓有过这样的对话。但这毫无疑问不是约会。只是在休息日里和同事一起去喝杯茶而已。至少小山是肯定不会觉得这是约会的。



「不过吧，虽然说是约会，佐藤先生你这穿得也太有干劲了吧」



看来还真是约会。诶？真的假的？这是约会吗？



「啊，谢了。小山你穿得也很不错」



佐仓告诉我，无论小山今天穿的是什么，都要说很合适。



当然我今天穿的衣服是佐仓给我挑的。



「谢谢。原来佐藤先生你也是会夸别人的穿衣打扮的啊。虽然能听出来是客套话，但我还是有那么一点高兴哦」



不是，这可不是客套话啊。虽说是佐仓让我这么说的，但我也确实觉得小山今天穿得很不错。



「那个，话说……今天这算是约会吗？」



听到我的问题，小山有些惊讶地抬起了头。



「嗯！？我觉得应该算是约会吧？都一起来喝茶了」



这样的吗？一起来喝茶就已经算是约会了吗？



「那……根据观测者的视角来说，我们这没准能算是约会吧？」



「你这说的是什么“薛定谔的约会”啊。不管是谁、在什么时候观察，这都是约会吧——不过，我倒是能理解佐藤先生你想说的东西」



小山的表情有些无奈，她笑了笑，抓住了我的手腕。



「还是进去再说吧。我肚子饿了。」



「诶……你别拉我嘛……」



在休息日里和同事共进午餐。虽说干的事情不过如此，但是孤男寡女在如此时尚的咖啡厅里独处，还是会有一点特别的味道在里面。根据小山自己的说明，貌似是这么一回事。



「所以啊，这个就是约会了。就算我对你没有任何想法也好，抑或是你对我没有任何想法也好。这个大概……都是约会」



这家咖啡厅我和小山都是第一次来。虽说没到单间的地步，但是在细致划分了区域的店里，还是洋溢着平静的氛围。在一片寂静中，坐在我对面的小山这样说道。



我们已经吃完了午餐……甚至就连甜点都吃完了，现在桌上是两杯咖啡。也许是因为时间不早不晚，四周已经没有了其他的客人。



「这样啊……抱歉」



「你这个抱歉，是什么意思呢？」



「什么意思？」



「你是在对于“自己是约会对象”感到抱歉，还是对于“没有意识到这是约会”而感到抱歉呢」



「……这俩都是」



面对我的回答，小山叹了口气，指尖触摸着杯身，说道。



「我觉得，佐藤先生你可以对我更加地敞开心扉的。也是时候了」



「什么叫敞开心扉啊」



小山把我当成什么了啊。小孩子吗。



「嘛，算了。总之今天我是不会留情的，我要跟你说些认真的东西了哦？」



小山笑着说道。



不知为何，我产生了一种被蛇盯上的青蛙的感觉。（注：日本谚语，意为动弹不得、背脊发凉）



「认真？所以你具体是想要说些什么？」



平时我和小山也会在公司里聊天。不过全都是些不着边际的东西，在我记忆中，我们确实没有聊过什么有意义的话题。



小山啜饮了一口咖啡。



我也喝了一小口，等待着小山开口。



「佐藤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小山缓缓开口，这样说道——瞒着她？



「你在说什么？我没什么瞒着你的啊……」



确实没有，哪怕是佐仓的事情也好，我也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说出来而已，并没有想着要隐瞒。



但是，不知为何，我没能当场断言说“没有”。看到我支支吾吾的，小山的笑容消失了。



「现在我们之间的关系，说白了也就是同事而已，所以你就觉得，没有什么隐瞒不隐瞒的对吧？」



小山的观察力还是那么的出众。



「那我就来说些我自己的事情吧」



「小山你自己的事情？」



小山点了点头，开始说了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认真的神情。



「我从小就非常擅长观察别人的脸色」



确实，小山的这种能力在平日里，以及现在都让我有着深切的感受。



「因此，我也引发了很多问题。家人也好学校也罢。其实我脑子不是特别灵光，察言观色之后就会弄得很尴尬」



小山说着，露出了苦笑。



我很了解小山想要表达的东西。能够察言观色到这种地步，毫无疑问是一项特殊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