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好好地端详了一番你的睡脸哦」



「诶？啊，不是，我的睡脸有什么好看的吗」



「嗯？不是哦，趁你睡着的时候我做了很多事情哦，不会害羞的优人也很不错呢？」



「很多事情是什么啊？」



「秘密！好了，赶快去吃饭吧」



「诶～」



这顿姗姗来迟的午饭，或者说是有些太早的晚饭，我都是和凪音一起做、一起吃的。在这期间凪音也一如既往地抱着我。总觉得已经有些习惯这种感觉了。



「优人，你是不是已经习惯了啊？感觉你的心动感觉有些下降了」



「不要测我的心跳啊」



「哼，那就给你来点刺激……虽然有点透明了，但应该也还能看得见吧」



「哈？你干嘛，有话好好说别脱衣服啊」



「没事的，我可是你的女朋友啊。跟我客气啥～」



凪音开始脱掉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了内衣和肩膀，不怀好意地笑了。



「你别这样」



「那要不……我把内裤也脱了？」



「你这对我的刺激也太大了点，想我死是吧？」



「啊——男人果然会这么想吗。觉得看到就是赚到之类的」



「不是，你要说赚没赚到的话也确实是赚到了，但是男人是很复杂的……不过对我来说，凪音你就算抛开这些东西，也还是非常的有魅力」



「可恶……优人你也变得油嘴滑舌起来了呢。但也许我这种就是想要展现自己的少女心吧。我想，再过一阵子，优人你可能就看不见我了，所以想在这之前给你做多一些恋人会做的事情」



「我觉得我和凪音你的关系，哪怕只靠着对话也能成立。如果你要说做些什么恋人会做的事情的话，那你要不想想让我表白的事情怎么样呢？」



提起恋人的话，也许从那里开始会比较好。



「也是呢。不过，你的表白既然都已经延长都现在了，那就再延长一段时间好了」



「还要延长吗，你这怎么搞得跟极限挑战似的」



我很害怕会不会落得一个还没把爱说出口凪音就消失了的下场。



「那就等到我的身体和声音都无法传达给优人你之后，我想我应该不会马上就消失不见的。虽然不知道在那之后还能有多长时间，但我还是想依偎在优人你身旁」



凪音在我身旁单方面地注视着我。而这，也正是幽灵和活生生的人之间的关系。



确实，那样的日子也许很快就会到来了。



「所以啊，我希望你能在那之后再向我表白，在不知道究竟我还是否存在的时候向我告白。在我真正意义上地消失的那一瞬间，向我表白」



这算什么。我感觉自己被出了一道难以解答的问题。



「我总觉得有些悲伤，为什么一定要做这么难以实现的事情呢……」



「因为，如果我能在消失前无比幸运地听到优人你的告白,那我就能以最为高兴的心情消失了吧？」



诶……？就因为这样的理由吗。



「你可真是的……那你是要我在听不见你的声音之后一直说那些话吗？」



「笨蛋。那样的话还哪来的感动和浪漫啊！你要抓住最后的那个时机才行。我会让优人你知道自己的直觉有多准确的。这可是爱的试炼哦」



凪音还是一如既往地说着些强人所难的话。



「好吧，我知道了。真是的，哪有人自己主动地去挑起什么爱的试炼的啊。这不是自作自受吗」



「因为这个世上实在是没有那么多恰如其分和无比浪漫的事情，所以一定要抓住最后那个时机才行。像我们这样的关系，到了最后一刻，果然还是要无比的浪漫才好呢！」



这算什么的浪漫啊。



不过，要说这有没有我们的风格，倒是真的难以否认。



顺带一提，因为凪音貌似太过喜欢现在的距离感，所以她平时也会一直抱着我。



嘛，某种意义上，也许这是被附身得更加严重了吧。如果不是从正面的话就好了……



「优人，快起床！」



「……嗯～」



凪音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我醒了过来。



「凪音……早上好」



我已经完全看不见凪音的身躯了，但是我知道她一定在紧紧地抱着我。



「嗯！早上好，优人」



也许是因为冬天马上就要过去了，今早已然有些暖意了。



虽然明天应该还是会挺冷的，但也许这就是常说的三寒四温吧。



「呀，季节的交替之际还真是棒呢，总觉得有些坐不住呢，不管是哪个季节都好」



「这样吗？难道不觉得是衣服和被子之类的要更换很麻烦吗？」



「能不能别说你这种毫无感情的感想了。难道就不觉得很兴奋吗？」



还真是不得了的感性呢……虽然感觉坐不住和兴奋也没差就是了。



「不过我确实理解你想说的东西」



和凪音共同度过的夏天、秋天、冬天都是那么的惹人怜爱。如果下一个到来的春天也能和凪音共同度过的话，那我也一定会非常兴奋吧。



「托你的福，我也变得相当感性了呢」



「哈哈，毕竟优人你的感性以前是已经死掉了的嘛。多亏了我为你做了那么多」



「嗯，确实呢」



即便最近我已经看不见凪音的身躯了，但我们还是一起做了很多的事情。



凪音说情人节到了，于是便把小山给喊了出来一起做巧克力，嘴上说着要送给我，但是到头来还是我自己做的……



我们还去了水族馆，去了动物园，不管去哪里约会都觉得开心得不得了。正如我想的那样，就算只有声音也好，凪音在我心中也还是那么的极具魅力。



「马上就要到春天了，我感觉去赏花好像也挺不错的」



如果是一年前的我，那么毫无疑问是不会想着要跑去赏花什么的吧。



「赏花吗。不错呢。如果和优人你去赏花的话，一定会很漂亮，很开心，很棒的」



「……嗯，虽然我觉得凪音你和向日葵一定很搭，但是樱花肯定也不差呢，毕竟你姓佐仓呢（注：日语中佐仓与樱花同音）」



「别拿人家的姓氏玩谐音梗啊……不过，我真的和向日葵很搭吗？」



「嗯，如果凪音你站在一片盛开的向日葵前面，我一定会迷上你的」



「你个骗子。优人你哪有那种对别人一见钟情的胆量。不过，没准我也还是有些开心呢」



不行了，我的女朋友就算看不见也好，也还是这么的可爱。



「好了，该出门上班了，不然就要迟到了」



「嗯」



普普通通的一天又开始了。



「早上好，小山」



「啊，早上好，优人」



「早上好呀枫酱」



「凪音跟你打招呼呢」



「嗯，小凪音早上好」



我们之间还是进行着让别人看到会觉得混乱的问候。



「优人，有机会能去你家玩吗？」



「可以倒是可以，但你该不会又想在我那过夜吧？」



「怎么可能呢，完全没这么想过」



「枫酱总是这么说着然后在咱们家过夜呢」



正如凪音笑着所说的那样，小山喝了酒的话基本上都会在我家过夜。



「嘛，这也是一种选择，不过可别再往我家堆游戏机了哦？」



「好耶」



小山带来的游戏机是越来越多了。



在凪音的鼓励下我努力地完成了工作，打开了午休时分的便当。



最近，我的料理水平已经相当不错了。这还真是凪音的功劳。



「可恶……这下不好了。真的不好了～我的料理水平已经完全比不上优人了……」



小山随手尝了一筷子我的便当，脸色铁青。



「因为有个好老师嘛」



「对吧？再多夸两句也可以的哦」



我的老师和女朋友此刻一定在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吧。



「不过～我其实真的很想亲手做些什么给优人你尝尝的哦，哪怕一次也好」



「凪音亲手做的料理吗？那还真是想尝尝呢」



「小凪音做的料理吗？既然优人你这个学生都能做得这么好，那她做的一定超级好吃吧」



「那是当然。不过优人真的也越来越熟练了呢。这下我的料理的味道，也好好地留存下来了」



这是什么妈妈的味道吗……



「你以后也一定要自己做饭哦。可不能又回到吃速冻食品的生活」



我知道的，应该没问题的吧。



下班之后，我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车站的站台前人山人海。每个人都有着各自的人生，有着自己无比重要的东西。而为了守护那些重要的东西，也许每个人都在竭尽全力。



而一想到这里，我就感觉置身于这汹涌人潮中的自己和凪音真的是命运般的相遇。仔细一想还真是有够命中注定的。



「优人你在发什么呆？」



「嗯？我在想我和凪音你的相遇真的像是命中注定那样呢」



说出口之后，这番心情就变成了异常陈腐的话语。但是，我也确实想不到其他的表达方式了。



「哈哈！你别逗我笑了。不过确实呢，虽然这个词和我们不太相符」



（别笑啊。偶尔说点不太相符的话不也挺好的吗）



「嗯，我可是相当欢迎的哦，所以再多说几句吧？啊对了，在回家之前先去一个地方吧」



（去一个地方？）



「嗯，如果用优人你的话来说，就是我们命中注定的那个地方？」



虽然我已经看不见凪音了，但是她此刻，一定笑得很灿烂吧。



游戏机厅里面四处都是喧闹的声音旋涡。天色已晚，可里面还是有不少年轻人，我在喧闹中直奔目的地。



游戏厅的角落里有一个打靶游戏的机台。



（我真的好久都没来过这里了呢）



「对吧～总感觉超级怀念的呢！现在我也记得很清楚」



是啊……我也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被凪音搭话也好，还是自己主动和她搭话也好。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我久违地买了子弹，架好枪，而这些都是过往的例行公事。



（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没有哦。我在优人你身后看着你玩就可以了。看着你玩这个，我总觉得很安心呢」



（……这样啊。那今天就多赢一点奖品回去吧）



「嗯，加油哦！」



为了久违地找回当初的感觉，我费了好一番功夫，也花费了不少钱财。我的双手提满了重得要命的奖品。



凪音一直在我的身后默默地注视着我。



「不过，你弄回来这么多有地方放吗？」



在结束之后我才终于冷静了下来……怎么办呢，要放进凪音的房间里面去吗。



回到家之后，我们一起做了晚饭。



今天做的是咖喱。而且还是用事先备好的食材做的原创咖喱。



「嗯嗯，我的秘传菜谱这下子也在这个最经典的菜式上完结了呢。你可以出师了」



凪音偶尔会教给我一些她自己原创的菜谱。看来今天是最后一道了。



「出师吗。可是凪音的弟子就只有我一个人吗？」



「是的呢，虽然我也教了我妹妹蛮多的，但是她还没到能出师的地步」



「这样啊，那我就是唯一传人了呢。虽然中午也说过了，但我必须要好好地传承凪音你的味道才行」



今天的菜谱也好好地写了出来贴在了冰箱上。



在不知不觉中，冰箱门上已经贴满了密密麻麻的菜谱。



「我的味道吗？哈哈，听起来总觉得有些害羞呢」



「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我和凪音围着被炉共进晚餐。



「虽然现在煮得还不是很透，但是到了明天一定会更加好吃的！」



「嗯，不过现在也已经很好吃了」



「所以说咖喱就是得隔夜才香嘛」



我们吃完晚饭，又一起看了凪音喜欢的那部动画。



我同时抱着凪音和靠枕，一直看到了结束。看完之后，我一如既往地微微闭上了眼睛。



「嗯……呼呼」



凪音的声音嬉闹似的在我身边忽近忽远。虽然我看不见她，但是我都能感受到。



她抱着我，抚摸我的头发，亲吻我的嘴唇……凪音全部的动作我都能感受得到。



明明没有任何的感触，可我还是不可思议般地因为那幸福的感觉而快要窒息。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的表白，这一次也被我像是吸气一般咽了下去。



「嗯，优人，今天一天也辛苦了哦。今天是一个暖洋洋的好日子对吧？」



「……嗯。冬天也马上就要结束了。等到了春天，我们就去赏花吧」



「很不错呢。把枫酱也给喊上，啊，不过要是喝了酒的话她肯定又是倒头就睡」



「也是呢。嘛，那个时候我就把她背回去吧」



「嗯嗯，毕竟背后的触感会很棒呢」



「我可不是因为这样的理由啊！？」



「哈哈，不过要是你跪下去求她的话，枫酱应该是肯给你摸摸胸的」



「谁会做这种事情啊」



「如果你能摸到我的话，我也会很乐意给你摸的哦～」



「我只要像现在这样，把凪音你抱在怀里就心满意足了」



「哈哈，还真有优人你的风格呢，好开心」



凪音这么坦诚地高兴，我倒是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了……不过这也是一种选择。



「嘛，不管怎么样都要等到天气变暖了呢」



「也是呢，那今天就睡了吧？」



「嗯」



我做好睡觉前的准备，和凪音一起躺在了被窝里。



「真开心啊」



「是啊」



我在黑暗中听到了凪音的声音。



她一定满脸都是笑容，我如同理所当然一般可以猜到。



「优人，你今天也觉得幸福吗？」



「嗯，当然了，凪音你呢？」



「嗯嗯，我也很幸福」



「幸福就好」



「嗯」



真的，幸福就好。



「那，凪音，晚安」



「嗯，优人，晚安」



我在黑暗中闭上眼的那一刻。



我好像产生了幻视，看见了凪音那嬉笑着的脸庞。



从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留存着冬日残香的微凉空气把我叫醒了。



即便我的头脑依旧一片朦胧，但我还是马上就理解了。



「……这样啊」



凪音曾经这样对我说过。



“如果有一天早上，我没有叫你起床的话，那么，那就是我消失的日子了”



凪音已经去了我够不到的地方了。她已经去了一个我不可能够到的地方了。



「但是，你还在的吧？」



没有回答。



「哈……真是的，果然现在这种状态你要我抓住最后的机会表白，真的很难啊」



没有回答。



「不过，总而言之，早上好。但是这么一想，凪音你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晚安”啊，还真是没有什么浪漫的感觉呢。嘛，不过确实也很有我们的风格就是了」



依旧，没有回答。



尽管没有回答，但我还是注意到了窗边。



我从床上爬起来，拉开了薄薄的窗帘。



已经完全结上了霜，变成一片雪白的窗户。



「——原来是这样啊。我原来还以为你到最后都不会说呢，但是在最后，你果然还是……」



还是说出口了呢。原来你的“练习”就是为了这个时候吗。



真不愧是幽灵JK能想出来的事情呢，太厉害了。



在那结了霜的窗户上，有一行像是用手指描绘出来的、歪歪斜斜的文字。



“最喜欢你了”



而这，才是我最喜欢的那个幽灵，最后真正传达给我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