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虽说只是暂时的，但我还是开始将凪音视作是自己的恋人来看待了。



——而这导致我的日常生活相当不得了。



因为除了某些特殊情况，凪音都总是呆在离我几十公分以内的范围中。



虽然我原本就觉得凪音非常可爱，但是之前那都只是作为客观事实去接受而已。然而现在却不一样了。我无比主观地感受到了凪音的可爱，甚至已经有些让我手足无措。



我的人生中对这些事情的经验实在是太过缺乏。再加上我没有兴趣，因此我也相当缺乏相关知识。



但我再怎么说也是个成年人。就算经验上有所缺乏也好，我也得想方设法地……



「凪音」



「怎么了？优人？」



凪音笑着回答着我，面对她的表情和声音，我的意识都停滞了零点几秒。令人恐惧的是，这样的事情最近经常发生。真的不得了，我是什么情窦初开的初中男生吗。



「那啥」



「嗯？」



但我还是强行推进着话题。因为我的害羞要是被凪音发现了，她肯定会疯狂地调侃我的。



「就是，下一次的休息日，要不要出去找个地方玩呢？」



在睡觉之前，我们并肩躺在床上，聊着这样的话题，看起来甚至有点成人的感觉。



「……那也就是说，你在约我吗？以恋人的身份约我出去玩对吗？我没有理解错吧？」



然而，内容却一点都不成人，我完全被面前的这个女高中生给看扁了。



「嗯，就是，要不要去约会呢？」



「……哈哈……嗯。终于从优人嘴里听到这句话了，嘿嘿」



你还是杀了我吧。



「哼哼，既然优人你这么拼命、满脸通红地想约我出去约会，那我也不是不能去一下～」



「我寻思你的脸红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啊」



「我只是在笑而已。所以，优人你想带我去什么地方约会呢？」



「老实说，我觉得什么地方都可以。只要是我和你在一起的话，去哪里都无所谓」



「我说你啊，你要是这么讲的话，那我肯定也是觉得去哪里都无所谓的啊」



也是呢。那现在还是作为一个成年人，构思出有模有样的约会路线吧……



「啊，不过要是让优人你来拿主意的话，我怕会变成将书本或者是网络上的约会路线给重现一遍」



「诶？不行吗？」



「倒也不是说不行。我只是觉得作为恋人的第一次约会不按照那种规规矩矩的约会路线还挺有趣的。嗯～比方说去优人你以前上的高中看看之类的」



「哈？我上的高中？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就算去了也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可那是优人你唯一有过女朋友的一段时期对吧？我想作为你现在的女朋友去覆写掉那段记忆。而且，我还觉得你们那天在毕业后的教室里分手的场景还蛮浪漫的呢。不过她肯定不如我就是了！」



啊，我懂了，是这么一回事啊。不是，等会儿！



「凪音你为什么会知道那种事情的？」



「诶？我可是你的女朋友啊」



这家伙眼中的女朋友的概念是不是和我不太一样啊。



「而且啊，你现在真的有什么嫉妒之类的感情吗？」



她明明一直都在撮合我和小山。



「嗯～倒也不是说嫉妒，我只是想把有关于那个无法理解优人优点的女人的记忆给覆写掉而已。而且我也从来没有说过你和谁交往都没问题哦？你可不要误会了，我的占有欲可是很强的」



「占有欲……？」



「嗯，不过在我消失之后。你和什么样的女人交往都无所谓的。倒不如说我反而希望你能去找个女人交往一下。因为从最终结果上而言……我很清楚等你死了之后，你绝对是属于我的，所以我还挺希望你能去和其他女人交往的。事到如今我已经不想把你放跑了，所以我有言在先啊，这可是一种类似于诅咒般的东西哦」



「诅咒吗，这个词听着还真是让人难以平静呢」



「嗯，优人你死了之后，绝对会觉得“果然凪音就是我生命中最棒的那个女人。”倒不如说你一定要给我这么想」



「呜哇，我感觉真的有可能会实现」



「会的哦。毕竟这可是诅咒啊。我希望优人你能幸福，所以就算你暂时把我给忘掉了也无所谓的。但是你死了之后的事情我可不会放过你的哦？你可是我深爱着的那个人啊」



凪音的眼神直率地将我捕捉到了。她明明是透明的，可看起来却仿佛深不见底。



凪音感情的深渊令人背脊发凉。而我凝望着她的深渊——



恋人，女朋友，爱着的人。那是凪音向我诉说的感情。而我心中也有着同样的思绪。



表面上那两种感情是相同的，但很明显在本质上我们的感情是完全不同的，事到如今我更是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身为幽灵的佐仓所拥有的那种压倒般高纯度的感情，是我无法企及的。



「……嘛，也许我们彼此之间都是这样吧。我也觉得只要凪音你幸福就可以了。不过，老实说，我还是想要兑现自己的承诺。直到凪音你消失为止，直到最后一刻，我都想牵着你的手」



但是我也知道那句话，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即便我死了也好，我也想要给予凪音幸福。



「——真是的，优人你还真是烦人呢。让一个幽灵这么喜欢你到底是想怎么样嘛」



「事到如今了，比起什么幽灵不幽灵的，凪音你实在是太可爱了，可爱到我都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了」



因为这事儿，我感觉最近心脏的负担都增加了。也许也该开始测量一下血压了。



「……哈？可爱到……？」



啊，不好了。一不注意就说出口了。……不过，这也是一种选择。



「就是外表也好，声音也好，甚至说是存在本身？都可爱得不得了，让我已经有点为你而癫狂了，好了晚安」



我说着说着，迅速地用手边的遥控器关掉了灯，然后顺势躺下睡觉。这是战略性撤退。



「诶，你干什么啊——！！说完就跑是吧，好狡猾！」



我思索着即将到来的学校约会，但是我却想到了一个问题……



「这里就是优人你以前上的高中……还真的废校了呢」



我上的那件高中还挺偏僻的。而且也非常的老旧。因此不知道是地震对策还是其他什么别的原因，学校已经被废弃了。正确的说法应该是留下了老旧的校园转移去了其他地方。毕竟现在少子化也很严重。



「废校貌似也是近几年的事情。过阵子也许就会拆毁改成公共设施之类的」



我和凪音开着车来到了现场。但是话虽如此，也不能直接开着车就闯进去。



未经允许就进入废墟里基本上都是违法行为，还是偷偷摸摸地进去比较好。不过这里也没有专门的管理人员，想必也不会有人闲得蛋疼特地跑去报警吧。



我把车停在了稍远一些的地方，和凪音走进了学校里面。校园的正门当然被锁上了。但是只要在学校周边逛一逛的话……



「啊，果然有呢」



「哈哈，是呢」



果真让我找到了窗户玻璃碎掉的地方。貌似经常有人会来这种类型的废墟试胆。



「那咱们就从这里进去吧」



「就像是小偷一样呢」



什么都不会偷的。



我穿过窗户，站在了校园的中央。气氛顿时为之一变。午后的阳光安静地从窗外投射进来，尘埃也无声地闪耀着。时间仿佛都在这个废墟里停止了一样。



「总感觉废弃学校里面的气氛很独特呢，就像我一样」



「就像你一样？这是什么意思？」



「嗯？就是像幽灵那样，以前一定都很热闹吧」



凪音的表情中并没有过分的悲伤，她只是轻轻地笑着这么说道。



「……这哪儿像了，你现在不也有够闹腾的吗」



「你几个意思，我怎么感觉你在拐弯抹角地说我是个笨蛋」



「没事的，笨蛋也很可爱哦」



「给你脸了是不是！？就算你说我可爱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不过我是真的这么想的就是了～至于是不是笨蛋就另当别论了。



我们朝着我以前所在的三楼的教室前进。



散落一地的玻璃随处可见，但内部并没有被弄得乱七八糟。



那间教室的门敞开着，课桌也全都被堆在角落里。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很怀念呢？是不是想起了很多东西？」



「嗯～多多少少有一些吧」



「很好，那我就来覆盖掉你的回忆吧」



凪音这么说着，朝着窗边的方向走去，她背对着窗外的景色，朝着我转过身来。



尽管季节和人都完全不同，但这幅光景确实还是和曾经有几分相像。



我也朝着凪音的方向迈出了几步。在曾经的教室里，和凪音两个人……



「优人君」



「优人君！？」



「我和优人君你在交往对吧？」



凪音貌似无视了我的惊讶，强行地推进着对话。诶？这是什么？



凪音用有些不满的眼神瞪了我一样。就连当时那样的小细节她也把握到了吗？



「啊，嗯，是的」



「但是啊，优人君，你还没有亲过我对吧？」



「哈！？」



「作为恋人，是想要亲亲的对吧？」



等会儿？诶？她是认真的吗？



凪音这么说着闭上了眼睛。也就是说要让我主动出击吗？



——可恶。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向着窗边迈开脚步。我站在凪音面前，凝望着她紧闭双眼的脸庞。



凪音的身体随着时间推移透明度变得越来越深了。我想，我能用肉眼捕捉到她的时间，已经不太多了。



我望着她那触碰不到的脸颊，还是轻轻地伸出了手。



没有任何感触，没有任何温度，就连呼吸都感觉不到——我亲吻了她。



「…………凪音？」



「嗯！？就结束了？」



凪音有些呆呆地睁开了眼。



「哈哈，不行呢。闭上眼睛什么都感受不到」



「我就知道！」



把我的紧张感还回来啊可恶！



如果她从一开始就睁开眼睛的话……不对，从某种意义上讲也不行，我会害羞得不得了。



「嗯。看来接吻确实不太适合我们呢。嘛，不过接吻过的事实才更加重要的」



「你怎么还害羞起来了啊」



凪音的眼神一直在飘忽不定。



「没有这回事。你的手不也一直在抖吗！」



「在我的视角里看来这就是普普通通的接吻啊」



「那还真是遗憾呢！没能感受到我嘴唇的味道。啊，你不觉得这样的说法很色情吗？」



鬼知道啊。



「好了，目的也达成了，回去吧」



我这么说着，向凪音伸出了手。



「……诶？」



「我们不是在交往吗？所以牵着手一起走也很正常吧」



「……也是呢。嗯，走吧，优人」



「还是这样喊听着舒服」



「哈哈，也是呢～」



我和心情相当愉悦的凪音如同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牵着手，久违地体验了一次放学。



「果然约会也是分适不适合的呢。为了找到最适合我们的约会方式，我们还要再多一点去约会哦」



「啊，是啊，那下次去哪？」



「嗯～总而言之今天也还没有结束呢。放学之后的约会……情侣酒店？」



「我说你啊。就算去了那种地方你要我干嘛啊？」



「不知道，看着我冲之类的？」



「你是在哪里学到这种词的……啊，要不还是去看个彩灯吧？网上说这是冬日约会的首选」



「哦，不错呢！优人你偶尔也是能说出点好话的嘛。啊，不过你好像只是对着网上的攻略照搬而已，还真是有优人的作风呢」



「你管我！」



于是，当天我们在一起体验过彩灯约会之后，心满意足地回家了。



我们开始在休息日里出门去玩……不对，是出门去约会。但是仔细想想，干的事情和现在好像也大差不差。小山也经常和我们一起出去玩。



因为上一次的天体观测貌似让凪音兴趣盎然，她说想要正儿八经地去一次。于是，我们便又去了一次，还过了夜，所以本质上就和露营差不太多。顺带一提我们住的是小野屋。



我们甚至还去了那种类似于迪士尼的游乐园。凪音尽管是个幽灵，却能稳稳地戴上那种兔耳发箍。我也被小山和凪音逼着戴上了那玩意。



顺带一提，小山虽然有些顾虑会不会成为我俩之间的电灯泡，但凪音还是盛情邀请。



“没事的！倒不如说枫酱你来了还更好呢。一边约会一边为以后做布局嘛。必须要让枫酱你好好地了解到优人的优点才行”



凪音在多管闲事的同时貌似也在全力以赴地给我和小山之间铺路。不过对我个人而言，不管怎么说都好，反正挺乐呵的，所以也没有太过的在意。



「优人，你应该累了吧？」



休息日的一大早，凪音就这样朝我说道。



「诶？有吗？」



也许是这阵子一直都相当活泼好动地四处奔波吧，没准我的身体都受到了惊吓。



「嗯，那今天我们就在家里休闲度日吧」



「不是，也没必要这样吧。普普通通地出去玩和约会不也行吗……」



「不用了。虽然优人你应该不知道，但是这世上有一个词叫做居家约会」



「别把我当傻子啊，我还是知道有这么一个词的」



原来这个词是真实存在的吗，所以居家约会是要做些什么啊。



「嗯，不过居家约会的话，没有身体还真是不方便呢」



凪音有些不甘心地俯视着自己的身躯。在我眼中，她的身躯已经非常的稀薄了。



「哪里不方便了？」



「首先就是没办法照顾优人你啊。我其实还是很想试一下照顾你的感觉的呢。啊，还有在房间里干一整天色色的事情之类的」



「居家约会是这么淫乱的事情吗？」



「一般倒是不会。不过我也有些朋友是这样子的哦？」



现在的女高中生还真是不得了啊。不过好像也不局限于现在就是了。



「嘛，不过这也是一种选择。体验我们自己的居家约会」



「嗯……我们自己的居家约会」



这家伙到底想干些什么啊。我能看出来这家伙心里在盘算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所以这是什么？」



「今天呢，我要这样子和优人你腻歪一整天！」



凪音伸出手搂住了我的脖子，紧紧地抱住我，这种姿势是不是应该形容成一个人的公主抱比较合适呢？我的视线末端一直都能看见凪音的脸。这种事情确实除了凪音以外没人干得出来。因为我的手并没有撑住她。



「咱们要不看点DVD吧？那个系列的动画还剩下很多哦～」



「啊，好的……」



凪音喜欢的那个动画系列貌似已经连续播了十多年了。我们至今都没能看完。



「我妹妹也只是和我看到了一半而已」



「啊，这么说来，你好像是有个妹妹来着」



「嗯嗯，她和我长得很像，超级可爱的哦。不过性格倒是完全相反呢，她长大之后也不怎么和我一起玩了」



嘛，兄弟姐妹可能到最后都会是这样的吧。



即便动画开始了播放，凪音也还是抱着我，眼神就没从我身上移开过。



「你这样子看不清电视屏幕吧」



「嗯？我已经把内容给记下来了哦。所以就算只听声音脑海中也能浮现出画面的，没事」



「可是我看着很难受啊」



「这哪里难受了，我的身体都已经是透明的了，你穿过我也能看得到屏幕吧」



「…………不是，很羞耻啊」



「——哈哈」



凪音嬉笑着，向着我的唇边凑近……



「你干嘛啊，不是说了接吻和我们不太合适吗」



「我看见优人你这么害羞的脸，就有点把持不住呢。不过反过来说，既然没有感触，那么再怎么亲也无所谓吧？」



「你这什么道理啊」



「这样的距离感就很棒呢。不过附身在你身上的幽灵这个定位就很适合我呢。超开心的！」



你是怎么开心起来的啊……



「这样的距离感觉就像是常说的那种背后灵呢」



「背后灵吗？不过我对背后可不太满足呢，还是正面比较好」



「嘛，确实很有凪音你的风格就是了」



播完了动画，房间重归平静，可凪音依旧微笑着从正面凝望着我。



虽然一开始我们还有着简短的对话，可是渐渐地我们变成了只是呆呆地望着对方而已。



休息日里的午后，连午饭都没吃，就这样静静地凝望着对方。



这究竟是在干什么呢。



我在心里吐槽着，但是随着热烈的凝望，这样的想法也都变得无所谓了。



只要凪音一直都在离我如此近的距离，就已经可以了……



……哈！？



「早上好，优人」



「我睡着了？」



当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凪音那安稳的笑容已经在我的眼中绽放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