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April II(2 / 2)
「就是啊,叶住同学,还有另一件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叶住也同时开口:
「就是啊,阿想你……」
两人同时都停下来,呈现「面面相觑的状态」。河面上成群而聚的几只鸟,好像被什么惊扰,同时一起飞走。就在我因为鸟群的动作分心时——
「就是啊……」
叶住继续说下去:
「刚才给你的名单上,你家的地址……」
「我家的地址……啊……」
我马上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因为上面写着飞井町的地址,后面又加上『赤泽家』对吧。呃,那个……赤泽是……」
「一年级的时候就这样了,你现在才发现?」
「啊,嗯。」
「我在想为什么是『赤泽家』。」
「嗯……」
「家里有点事。」
我这样回答。
「我从小六的时候,就开始住在赤泽伯父和赤泽伯母家。比良冢的老家在绯波町……我们家里有一些事情就对了。」
我不想把详细的缘由告诉她。叶住好像还想继续追问,但我假装没发现,甚至别开视线。
「那……那个赤泽……」
在她继续说下去的时候,我们刚好来到伊萨纳桥的桥墩。只要继续沿着河边的路就能回到家,但我停下脚步。
「今天就在这里分开吧。」我这样说。
叶住发出「呃……」的声音,但我移开视线,看着桥的对面。
「我要去那边办点事。」
刚才本来要提「一件忘了说的事情」……不过,这件事也不急着现在马上谈。等后天像平常一样开始上课的时候再说也不迟。
「那就这样,再见。」
我稍微举起手打招呼,便往桥的方向走去。
叶住站在原地,在胸前挥了挥手。突然吹来一阵强风,长发散乱地遮住她的脸,所以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6
夜见的黄昏,
是空洞的蓝色眼睛。
那块在黑色木板上用奶白色油漆写着文字的招牌,自我三年前的秋天第一次造访以来,完全没有改变。
那是一栋位于御先町闲静住宅区一隅,宛如住商混合大楼的建筑物,艺廊在一楼。这间店名奇特的人偶艺廊,入口正对着一个缓上坡。
刚才对叶住说「我要去那边办点事」并非谎言,但说「办点事」也不太对,毕竟我没有和谁相约,只是想要过来看看而已……
入口大门的不远处,有一扇椭圆形的大片观景窗。那是艺廊的展示橱窗,但自三年前就一直放在橱窗内展示的人偶(只有上半身的妖异美少女),在二月造访的时候就不见了。据说是有人用适当的价格买走了。
我觉得很舍不得,但是对制造人偶的雾果小姐来说,「售出」自己的作品会开心吗?还是说,她也会舍不得呢?
现在,展示橱窗里还没有换上新的人偶。就这样保持空无一物的状态。
今天没有贴「休馆」的公告。正当我想打开门的时候,我决定先打一通电话。用我的手机打给她——见崎鸣。
没有人接。
鸣住在这栋建筑物的三楼。二楼是她母亲——人偶师.雾果小姐的「工坊m」。
她曾指着手机说「真是讨厌的机器」,甚至想丢掉手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把讨厌的手机放在身边才没接电话,还是说……
我不知道身为高中生的鸣,这个时候会不会在家。不过,我还是来到这里……没错,因为我想尽快告诉她,今年三年三班的状况。我想告诉她,然后听听她的意见。
我不知道该怎办,稍微犹豫了一下,才推开入口处的大门。
叮铃——门铃发出沉重的声响。
明明是大白天,但艺廊里面暗得像黄昏,一踏进来视野就感觉瞬间蒙上一层灰。
「欢迎光临。」
我听到耳熟的含糊人声。
进门之后左手边有一张细长的桌子,上面放着老旧的收款机,声音就是从桌子后方传来的。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穿着融入馆内昏暗的深灰色服饰坐在那里。
她捏着有深灰色蕾丝装饰的眼镜镜脚,从桌后探出头往我这里看,然后说:
「喔,这不是阿想吗?」
鸣都叫她「天根婆婆」。她是鸣的大姨婆,一直都在这里,用这种调调应对客人。
「你好。」
我静静地打了招呼,天根婆婆动了动她充满皱纹的嘴角说:
「嗯,你好。阿想长大了呢。」
总觉得我每次来这里,她都会这样说。
第一次来这间艺廊是大前年的十月,当时我才小学六年级,身高比现在矮很多,也还在变声……所以,她说我「长大了」其实也是事实。
「因为你们是朋友,我就不收钱了。你要去看人偶吗?」
收款机前的小黑板上,用黄色粉笔写着「入馆费五百日圆」。虽然说「国中生半价」,但我一开始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朋友」身分,所以从来没有付过入馆费。
「呃,那个……」
我很喜欢在这里欣赏展示的人偶和绘画,但是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不是这个……
「你要找鸣吗?」
「对。」我用力点点头。
「我有打电话给她,但是她没有接,所以我才过来找她。鸣姊还在学校吗?」
「她在三楼喔。」
天根婆婆这样说。
「不过,她今天不能见你。」
「咦?」
我不禁歪着头问:
「为什么……」
「她从前天开始就得了流感,一直在睡觉。」
流感?流行性感冒吗?——原来是这样啊。
「好像还没退烧呢。传染给你就不好了,所以不能让你上楼看她。」
「——这样啊……」
我仰望艺廊昏暗的天花板,深深叹了一口气。
「谢谢你。呃,那请她多多保重。」
「她还年轻,不用担心。我会跟她说你来过。」
「啊,好,麻烦你了。」
我有礼貌地低头致意才离开。过几天再联络看看吧。
不过——
得流感发高烧,一定很难受。但是,她昨晚还是特地传了邮件给我——一想到这里,从早上一直绷紧的神经,变得稍稍和缓了一点。
走到室外,视线再度望向「夜见的黄昏是空洞的蓝色眼睛」那块招牌。「空洞的蓝色眼睛」这段文字,让我想起见崎鸣的左眼——「人偶之眼」的颜色。
7
直到现在,我还是偶尔会做梦。
梦到我在来到这个城镇之前——住在绯波町老家时发生的事。当时经历的各种片段体验,生成了恐怖的恶梦。
恶梦的背景大多在水无月湖湖畔的「湖畔宅邸」,那是晃也先生生前独自居住的家——
晃也先生的姊姊,也就是我妈妈月穗,十年前再婚之后改姓「比良冢」,和再婚对象也就是我的继父生了妹妹美礼。在新家找不到栖身之所的我,经常去「湖畔宅邸」。晃也先生把我当成自己的弟弟疼爱,教我很多原本不知道的事情。我非常喜欢晃也先生。宅邸有一个书库,里面的藏书多到一辈子都看不完,我很喜欢在那里度过独处的时光,但是——
三年前的春天,晃也先生突然死了。在二十六岁生日的晚上,自己结束生命。然后——
从那天晚上开始,我就经历一连串的怪事。
我大概是把那些常人眼中看来疯狂的记忆,都封箱存放在心中的某个角落了。但是,我并没有完全遗忘。那毕竟是无法完全封印的回忆,只要把箱子稍微打开一点,一定马上就能鲜明地回想起所有细节。
这就是我做恶梦的原因。
在我睡着的时候,封印自动打开,原本封存的东西趁隙跑了出来……
譬如说……
我在「湖畔宅邸」的后院,单脚跪在地上。眼前立着好几个木条组成的歪曲十字架(——是《禁忌的游戏》对吧?)(那个很久以前的法国电影……)……其中有一个比其他大很多的新十字架。不知道我是想到了什么,双手伸向那座十字架。握住横向的木条,打算把十字架从地面抽起来……突然之间——
十字架前的地面裂开,土壤里窜出沾满血的人手。就好像……没错,就像国一时借回家看的惊悚片里,吓人的最后一幕。
从土壤里窜出的手,抓住我的脚踝。
我发出惨叫声。
原本立着的其他十字架,纷纷倒在地上。倒地的十字架很快就变成烧焦般的黑色,化成灰随风飞舞。
巨大的乌鸦出现在空中。乌鸦拍动翅膀,嘴里吐出黑色的血并尖声鸣叫。发出惨叫的我,嘴里也吐出相同的黑血。血化成雨,雨化成洪水,我沉入洪水之中,一直沉到深深的水底才终于醒来。
或者是另一种梦境……
我在黑暗之中,完全没有一丝光线,如字面所述完全黑暗……突然,我会闻到讨厌的臭味。越是在意,那个味道就越浓……直到我觉得不能忍受的时候,黑暗之中就会出现些许光线。然后,映入我眼帘的——
就是一具尸体。
在脏兮兮的沙发上,躺着某个人的尸体。
腐烂的皮肤、腐烂的肉身、腐烂的内脏……还有成群蠕动的无数蛆虫。
看着这具尸体,我觉得那就是自己。
我已经死在这里。
我死在这里,而且变成如此丑陋又恶心的东西。我——
我就是「死者」。带来灾祸的「死者」就是我本人,而不是其他人。我……我就是……
就在我抱着头发出惨叫的时候——
咚!
剧烈的声音摇晃整个世界,尸体像是被看不见的斧头劈中一样,瞬间崩毁失去形体。尸体和沙发一起化成黏稠的黑色液体融入黑暗之中,一直扩散到我的脚边,甚至从我的下半身侵蚀到上半身……我发出不成调的尖叫时,突然从梦中惊醒。
这天我也做了这样的梦。
在赤泽本家待到晚餐时间,回到公寓的房间后我躺在床上,不小心就睡着了。就在那几分钟的睡眠时间里……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低沉声响一直萦绕。
我马上发现是开静音的手机在震动,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声音才醒来的。
起身把手伸向放在书桌上的手机,通知来电的震动已经停止。确认未接来电之后,得知是矢木泽打来的电话。他昨晚说「手机有点问题」,已经修好了吗?
——喂。我是矢木泽,今天辛苦你了。放学到校外之后,像这样联络也OK吧?
他有录制语音留言。
——虽然我乐观的预测不准,但是你也不要太紧绷了,事情一定会顺利落幕的。对吧?我再打给你。
嗯。他还是像以前一样,总是用轻浮的口气说话——我露出苦笑,决定不回电话。
现在的确是放学后的时间,和他通电话也不算违反规则。不过,就像之前我叮咛过「第二个不存在的透明人」叶住一样,即便是在校外也尽量避免和同学接触比较好。
因为在校外就和以前一样来往,到时候在校内就会一个不小心……这样不是很容易发生意外吗?这是我个人的想法和方针。
因此,即便是这种时候我也不会主动打电话。
虽然不至于做到完全不接电话、偶然遇到对方搭话也不会不回答,但是我不会主动接触同学——嗯。至少,目前这样做比较好。
8
我去盥洗室洗脸,面对镜子里的自己。
来到夜见山的两年七个月,我的外表看起来似乎有点变化,但基本上还是皮肤白皙身材娇小,长相算是有点中性。虽然已经过了变声期,嗓音变得低沉,但几乎没有长什么胡子……
为了让打盹后的头脑清醒一点,我用冷水洗脸,正在想要不要冲个澡的时候……
我想起浴室里没有肥皂和洗发精。
说到这个,盥洗室里面也没有牙刷和牙膏。搬家的时候忘记带过来了。所以今天早上我还是去赤泽本家的时候才刷牙。结果,今天还是忘记把牙刷牙膏带过来。
本来想说明天再拿也不迟,而且看时钟已经过晚上九点。虽然时间有点晚……
还是回去拿吧。
决定好之后,我离开公寓的房间。出门的时候,我顺手把手机和钥匙一起放进外衣的口袋。
我在五楼的电梯门厅准备按下楼按键时,手机有新的来电。
「喂。」我刻意克制兴奋之情,简短地接听电话。
「啊……阿想。」
手机里传来有气无力的粗哑声音。
「见崎姊?」
看画面上显示的号码,我知道是她的手机,不过我还是忍不住确认。
「是见崎姊吗?呃……那个……」
我还在找适当的词汇时,电话的另一头传来她的咳嗽声。
「你没事吧?我听说你得了流行性感冒,那个……」
「我听天根婆婆说,你有来艺廊找我。」
说完她又开始咳个不停。
「啊,你没事吧?」
「不好意思,不过我已经开始退烧了。」
「不要太勉强自己了。」
「你不用在意,我想应该不会因为这样死掉。」
真是的……我希望她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你特地过来,是要说那件事吧?」
她这样问,我马上回答:「没错。」
「今天开学典礼之后有开班会。」
「今年是『有事的一年』对吧?」
「对。」
「——这样啊。」
「然后我是今年的『不存在的透明人』。」
「你果然这么做了。」
二月见面的时候,我就已经跟鸣说过,「如果是有事的一年」我会自愿担任不存在的透明人。
「我啊——」
我不知不觉用力握紧手机说:
「因为我不能逃避。」
「——嗯。」
「而且啊,见崎姊,其实今年有点……」
当我打算说明今年的「追加对策」是把「不存在的透明人」增加至两名时,电话的另一头不断传来鸣的咳嗽声。我把到嘴边的话收回,重新想了想后说:
「你现在说话太辛苦了……我们下次再聊。等你身体康复之后再说吧。」
说完之后,我还向她道谢。看样子鸣应该真的很不舒服。
「我知道了。」
她用沙哑的声音淡淡地回答,我们的对话就在这个时候结束,然而——
当我挂断电话,一边叹气一边把手机收回口袋时……电梯门厅附近的E1号房(——没有门牌的那一间)房门突然被用力推开。
9
因为事出突然,所以我不禁定住不动,但是我并没有吓到。因为这个房间里本来就有住人,而她刚好这个时间出来而已。
从E1号房走出来的人一如预料,当然就是我认识的那一位——
「啊,阿想。」
一看到我,她就这样说:
「刚好,你可以帮我一下吗?」
我一看,她手上提着大袋垃圾。总共有三个。
「你是要我帮忙倒垃圾,对吧?」
「呃……啊,嗯,对啊。」
水蓝色的休闲服加上牛仔裤,轻松的打扮让人瞬间认不太出来,不过那张脸和声音……绝对不会错,应该是说绝对不会认错。就是她。
今天在学校时,我们在三年三班的教室里也见过。开学典礼结束后大家移动到教室,就是她催促还在犹豫的同学赶快坐下。她是今年度的决策小组成员之一。
「总觉得房间好乱,有好多不需要的东西。」
她把一个垃圾袋递给我,然后说:
「虽然已经说好要由我打扫这个房间……嗯——不知不觉就乱成这样了。」
虽然嘴里说出这种话,但语调还是很利落而且口齿清晰。因为是对我说,所以她的措辞已经算是非常平易近人了。
「你也会在这里独居一阵子对吧?」
「嗯,没错。大概到六月左右。」
「嗯,毕竟你家就在附近,应该不会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她迈出步伐,一边按电梯按键一边说:
「如果有什么困难,随时来找我。日常生活或班上的问题都可以……你知道吧?」
「啊,嗯。知道了。」
我们一起搭电梯到一楼。玄关旁有放脚踏车的停车场,公寓专用的垃圾集中箱就在停车场里,我们把垃圾丢进去。
「谢谢你。这下倒完垃圾了——」
她双手轻轻拍了拍,看着我说:
「你现在要出门?」
「嗯,有点事。」
「你要去哪里?做什么?」
「呃,这个嘛……」
我老实说要去拿肥皂、洗发精和牙刷牙膏的时候,她马上说:
「你就用我房间里的吧。」
「呃,可是……」
「肥皂和牙刷牙膏我有多的,洗发精也拿去用吧。」
「可是……」
「都已经超过九点了,你家那边的人都很早睡吧?」
「啊……」
「不用客气,反正我们是堂兄妹。」
「嗯……」
考虑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她在教室和在这里的表情不同也很正常。如她所说,我们是堂兄妹。
直到三年前的秋天,我到赤泽家之前,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不过,后来我们就成了住得近的同年堂兄妹,所以也比较亲近……不过,这次是第一次同班。
在学校的时候该怎么称呼她才好呢?——我现在才开始思考这件事。
还是用姓氏称呼吗?虽然平常都直接叫名字,但是总觉得不太对……是说,反正在学校我也是「不存在的透明人」,所以也不需要跟她讲话。
「你什么时候搬到五楼那间房的?」
走回电梯的时候我这样问。「嗯……」她歪着头说:
「好像是从二年级的夏天开始吧。」
「为什么?你家不就在楼上吗?」
「原因有很多啦。反正,我爸妈都会答应我的要求。」
「你讨厌你爸妈吗?」
「不是啦。」
她若无其事的表情变得比较柔和,望向一旁的我。
「一个人专属的房间,不用在意别人很轻松耶。欸,你不觉得吗?」
「的确是这样没错啦。」
「而且,你看,如果上大学,就要离开夜见山一个人生活,我还可以趁现在练习一下……对吧?」
大学啊……
我还没办法想到那么远的未来。总之,克服今年的这个难关是我当前最大的课题,毕竟这或许就是我存在的理由——
回到五楼之后,她先冲回E1号房拿了一些必需品给我。「谢谢你。」我道谢之后收下。
「明天有入学典礼,你会去学校吗?」
她突然一脸严肃地问我。
「我不打算去。」
我回答之后,她仍然严肃地点点头说:
「也是,反正还没开始上课,你不来学校是对的。」
「嗯。」
「明天的班会上应该会选出班级干部,到时候我会把必要的信息告诉你。如果有什么觉得不妥的地方,我也会说。当然,要等我从学校回来。虽然很辛苦,不过既然你已经接下任务,就要好好扮演『不存在的透明人』……」
「这我知道,没问题的。」
我斩钉截铁地说,然后抿了抿嘴唇。
「我绝对不会掉以轻心,在学校跟你搭话,就算我们是堂兄妹也一样。」
「加油!应该是说大家都要加油才对。」
「嗯。那这些就先借我用,洗发精我等一下还你。」
「明天再还就好了。晚安啰——」
「晚安。」
我回到自己的房门前,回头望向电梯门厅。可以看到她在门厅的对面正准备要关门的身影。
走廊天花板上的照明灯,突然开始闪烁。虽然马上就停了,但是接着又响起「砰咚——」的低沉声响,就像「暗夜的闪光灯」一样世界瞬间转暗。不过,那只是短短的一瞬间,短到让人马上就忘记——
看着E1号房的门关上,我在心中用语言确认她的信息,彷佛在复习学习到的知识一样。
她是夜见山北中学三年三班的同学,也是今年度的决策小组成员。这位和我同年的堂妹——也就是住在这栋公寓顶楼的赤泽家次男夏彦夫妇的女儿。
她叫做泉美——赤泽、泉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