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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逐渐蔓延的黑暗(2 / 2)




「人族」对其他种族的迫害蔓延了整个中央大陆,使得这个时代和「魔族」统治世界时的情况没有两样。



然而,也有「人族」群起反抗这个暴政。



那就是葛兰兹第三代皇帝的皇弟,与「军神」所留下的「黑天五将」的后裔。



「可是叛变最后还是失败了。皇弟誓言东山再起,于是往西方逃窜;『黑天五将』后裔一族也遭到论罪,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葛兰兹历史。」



最后,葛兰兹第三代皇帝被心中的惭愧压垮,自我了断。



时光流逝,葛兰兹第五代皇帝即位后,「黑天五将」的名声总算恢复,对其他种族的迫害也逐渐收敛,然而各种族对「人族」的恨意却不曾消失。



「迫害就是一切的开端——」



瑟雷涅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再次开口说:



「——也是六国诞生的理由。」



*****



夕阳西沉,月亮露脸,带着寒气的夜风开始吹拂。



一阵风吹过,光线便随之摇曳,虫鸣声被脚步声盖过,宏亮的人声震动夜晚的空气。



成群的亮光占领了通往六国之一的厄瑟路——首都利希特的街道。



在近距离下,便能发现数不清的帐篷占据了大地,整然有序地排列着,宛如城镇一般。



「狮子」的纹章旗被营火照亮,随风飘扬。



帝国历十月十三日。



进攻六国的葛兰兹军,在即将抵达厄瑟路国一个名叫卡连的城镇之前,停止了行军。



这并不是因为发生了什么问题。



只是天色暗了,他们决定先行休息,明天再继续行军。



和他们同行的「鸦军」也在葛兰兹的营区借了一块地扎营。平常「鸦军」的营地都很安静,然而今天却反常地喧闹。



因为有群怪人闯进了重视纪律的「鸦军」营地。



一名头上长着角的男子笑嘻嘻地手拿着酒跳舞,还跑去骚扰正在站岗的「鸦军」士兵,要他们喝酒。



这时又有三名醉汉加入。类似这样的场景,在「鸦军」的营地并不罕见。



这群开朗活泼的人们,穿着打扮虽和盗贼相差无几,但「鸦军」的士兵们尽管看起来有些困扰,却完全没有流露出戒心。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们并不是敌人,而是伙伴。



感觉像盗贼的这群人虽然和「鸦军」隶属于不同阵营,但他们也是正规士兵。他们的帐篷就搭在「鸦军」的营地旁,双方原则上为合作关系。因此「鸦军」的士兵不能完全不理他们,又不知该怎么应付,为此相当伤脑筋。



除此之外,他们还拥有一个和「鸦军」截然不同的特质。



那就是随时随地都要享乐的开朗性格,以及比「人族」还要健壮的躯体这两点。人们称呼这群人为「兽族」。



对手拿着酒、跑来骚扰自己的「兽族」感到头痛不已的,不只是「鸦军」的士兵,就连他们的主君——巴欧姆国王「黑辰王〈史尔特尔〉」比吕也一样。此刻他也在自己的帐篷里对「兽族」伤透脑筋。



「你什么时候要回休太岘?」



比吕对面前的女性问道,她正在啃着一块巨大的肉。



「啊?我打算等这场战争结束之后就回去啦。」



因为盘腿坐的关系,这名女性的内裤被看得一清二楚,但她却毫不在意。或者应该说,她本来就习惯只穿内衣裤。比吕虽然很想问她为什么要做这种裸露的打扮,不过感觉她的答案应该会是单纯方便活动而已。



然而她的外表却只有美丽一词能形容。



裸露的民族服装虽然可能带给人低俗的感觉,但点缀在衣服上的宝石却散发出一股高贵的气息,互相弥补彼此的缺点,取得一个完美的平衡,蕴藏着某种像绘画一般的艺术性。



更重要的是,她那结实的身体与其说性感,倒不如说是一种健康的美,不但没有减损她的女性魅力,反而使她更吸引人。



拥有如此罕见的美丽外表的她,名字叫做丝卡蒂·贝斯特拉·米迦勒。



她是位在葛兰兹大帝国南方的休太岘共和国最高议长。



「来,馥金,你也多吃点吧。这肉好像很高级呢。」



「那个……露卡大姐头,我可以自己吃……」



丝卡蒂身后的露卡,正试图喂馥金吃她切好的肉。



比吕别过头,将视线转回一口气喝完葡萄酒的丝卡蒂身上。



「如果你有回去的打算,那就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会一直战到腻了为止呢。」



「嗯,虽然那样感觉比较有趣,但我回去休太岘,对国王来说不是比较方便吗?」



呼——丝卡蒂满足地吐了一口气,擦擦嘴巴。这时,几滴葡萄酒被甩到地上,留下了污渍。不过在这之前,由于她一直大口猛灌葡萄酒,所以一大堆酒从嘴里流下,消失在她的乳沟。



「对啊,这样对我来说比较好。你应该比较关心自由民族吧?」



「我才不在乎呢。我把亲卫队也留在本国了,一旦发生什么事,就算我不在,他们也会想办法解决。」



「你真乐观。」



「因为我是『兽族』啊。如果不随时随地享乐,岂不就吃亏了。」



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杯了,丝卡蒂又在自己的银杯里斟满葡萄酒,同时笑着说。



真是个打从骨子里开朗乐观的女性。



「先别说这个了,我一直很想和国王战斗呢。陪我打一场嘛。」



「太累了,恕我婉拒。」



比吕喝了口茶,一口回绝。



但丝卡蒂似乎不死心,把银杯用力放在地上,像是在表示不满。



「不要这么说嘛~我现在欲求不满耶~我满心期待着可以和强者交手,结果六国全都不堪一击,完全没人能燃起我的热情啊。」



她是喝醉了所以滔滔不绝吗……丝卡蒂熟稔地搭着比吕的肩,比吕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六国有好几个法净剑五灭的持有者,如果能遇到他们,你就可以好好打一场了吧。」



其中一名持有者露希亚,已经回到了安古伊丝。其他应该还有「无名氏」,但自从那一战之后,他们就销声匿迹了。他们有可能会来厄瑟路之战掺一脚,然而在那之前,或许真的没有能让丝卡蒂尽情战斗的对手了。



「法净剑五灭啊……我不太喜欢那些家伙的战法呢。完全引不起我的热情。」



「你和他们交手过吗?」



「只有一次。自由民族里有一个人是持有者,那个人的『天惠〈格拉尔〉』很奇怪。」



「很奇怪?」



「嗯~该怎么说呢……似乎是靠感觉出招的。那个人在战斗中从头到尾都闭着眼睛,一直等对方发动攻击。就像是等对方攻击之后再反击。」



或许是因为喝醉,脑袋有点不太灵光了吧,丝卡蒂皱着眉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那个人的攻击力道很重,也很犀利,更重要的是,我的攻击完全没用。那个人明明就闭着眼睛,却能巧妙地躲开攻击。可是因为对方完全不会主动出手,所以战斗起来很无聊。」



「那个人的战法真是有趣呢。」



这段话非常耐人寻味。毕竟比吕对自由民族掌握的资讯并不多。



一般认为这个国家是过去受到迫害而逃亡的人所建——但是在各种前因后果之下,据说他们和华纳三国的交流非常热络。不过他们和另一个邻国——休太岘共和国却处得不好,两国的国界附近经常传出小型纷争。



「最后的结果呢?」



「平手。那场战斗其实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那个人一转眼就逃走了。托那个人的福,害我超级欲求不满的~后来我就把想来清除残党的盗贼全都杀光了。」



或许是因为醉到一定程度了吧,丝卡蒂开始用脸颊磨蹭比吕的脸。



偶尔从嘴巴吐露出的香甜气息,让比吕的耳朵发痒。



丝卡蒂的动物本能在「兽族〈安斯洛〉」当中也属于比较强的,因此偶尔会出现一些类似动物的行为,令人不知该如何应对。



「对了,你可以告诉我那个法净剑五灭持有者的名字和特征吗?」



那个人是世界五大宝剑的持有者,为了日后着想,当然不能无视此人的存在。



「是个女人,给人很纤细、柔弱的感觉。如果我没记错,名字应该是……贝洛娜吧。」



果然是个陌生的名字。不过,既然她的实力和丝卡蒂平分秋色,照理说应该会听说一些风声才对啊。可是比吕从来不曾耳闻关于贝洛娜这号人物的任何资讯。



「啊——贝洛娜平常不会露脸,所以国王不知道也是理所当然的。」



原本低着头沉思的比吕听见丝卡蒂这么说,便抬起头来。



「可是你不是和她交手过一次吗?」



「是啊,当时尼德威阿尔派攻打自由民族,把一个小村落给烧毁了。」



尼德威阿尔派是休太岘共和国以「小人族〈德瓦夫〉」为主的派系。



他们过去曾是最大的派系,掌握权势,施行暴政。但是在丝卡蒂率领的约顿海姆派,以及前来支援的丽兹反抗下,他们的繁华光景就此画下休止符。



「贝洛娜得知村子被烧毁的事之后,就只身来到尼德威阿尔派的营地。」



丝卡蒂发现银杯里的酒又没了,于是注满新的葡萄酒,注视着紫色的液体,继续说道:



「毕竟对方是法净剑五灭的持有者——毫不意外地,形成了一场单方面的虐杀。」



她单枪匹马就歼灭了尼德威阿尔派的两千大军。怒不可遏的自由民族为了报复,于是攻进了休太岘共和国,却被丝卡蒂所率领的约顿海姆派击退了。



「贝洛娜是为了帮助来不及逃走的伙伴,才现身和我战斗的。然后,就像我刚才所说的,她顺利拖延了时间之后,一转眼就逃走了。之后就再也没听说过有人看见贝洛娜。真是个让人摸不透的女人啊。」



虽然丝卡蒂这么说,但贝洛娜既然能被法净剑五灭选上,就表示她在思想、信念、哲学方面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说实话,如果可以,比吕实在不想跟她扯上关系;但是如果将这种人置之不理,更是愚蠢至极。无论是要将她视为敌人迎击,或是当作伙伴利用,都必须彻底调查这个叫做贝洛娜的人。



「先别管这个了……」



丝卡蒂带着炽热的眼神,把脸凑近正在沉思的比吕耳边。她说的话虽然没有颠三倒四,但双眸看起来就像喝醉似地闪烁。



「欸,国王……你真的打算执行你正在思考的事吗?」



她用露卡和馥金听不到的音量轻声说,语气里虽然充满了期待,却也带着不祥的感觉。



「……你喝醉了吧?」



「我才没那么容易醉呢。」



丝卡蒂用手环住比吕的脖子,胸部紧紧贴着他。



「自从来到这个国家,我就一直感受到奇怪的视线。到处都是。」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监视我们?」



「应该是吧~我想对方一定非常在意国王的一举一动吧。」



丝卡蒂在盘腿坐着的比吕面前一屁股坐下,用脚勾住他的腰。



「你要怎么办?站在我的立场,因为我喜欢国王的想法,所以很想帮忙。但假如会失败的话,我可能就要改变想法了。」



「不可能失败的。」



扑鼻而来的酒气让比吕忍不住皱眉,他感受着汗流浃背的丝卡蒂的体温,同时用冷酷的视线注视着她。



「万物归一——一切都正按照计划进行。」



「那就好。」



丝卡蒂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把比吕推倒。



她的表情和从她紧贴着比吕的身体传来的温热恰恰相反,冷酷得令人发寒。



「这张脸真不错呢~很有男人味呢。既然如此,我就相信你吧。」



丝卡蒂舔舐比吕的脸颊,脸上充满喜悦的神色。可能是喝了酒的关系,她浑身散发着女性魅力,美艳动人。



「不过,要是你背叛我,就算你是国王,我也不会手下留情唷。这一点你要记清楚。」



「好,我会准备一个很棒的舞台,让你可以好好泄欲。」



「太好了~我真的很期待,那就拜托你了。」



就在丝卡蒂这么说的时候,一道影子从他们的上方落下。



抬头一看,肩上扛着「金刚杵〈梵桀喇〉」的露卡以狂乱的眼神俯视着两人。



「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发什么情啊。要我杀了你们吗?」



这句话从露卡的口中说出来,已经完全不是开玩笑了。



可是「兽族」的女性并没有软弱到会害怕这种威胁。



「啊?你这个阴沉的女人,戴着那什么像死人一样的面具啊。」



丝卡蒂站了起来,跟露卡互相瞪着对方。看见事情完全如意料之中发展,比吕只感到无奈,完全没有力气阻止他们。



「呃,你们两个,该适可而止了吧!为什么气氛会突然变成这样!?」



脸色苍白的馥金拼命打圆场。



但是她们两人根本没有意识到馥金的存在。



「哈,想死吗?你这头发情的野兽,要我把你做成绞肉吗?」



「求之不得呢。让我用爪子替你开肠破肚,帮你促进血液循环怎么样?」



情势一触即发——两人愈靠愈近,仿佛随时就要开战。



「你们都冷静一点,在这里打架毫无意义。不要浪费体力比较好。」



尽管比吕已经努力避免激怒她们,但两人却不约而同地瞪向他。



「都要怪你不表态。什么事情都顺其自然地接受。来者不拒,去者不追。这在过去的时代或许会被原谅,但现在只有小孩子可以什么都接受——啊,其实你跟小孩子也没什么两样,可是也该有个限度吧。不是在路上看到野猫都可以捡回来好吗?」



听见这番令人只想捂住耳朵的言语攻击,比吕露出厌烦的表情。



到底该怎么安抚她呢……就在他准备思考别的方案时,一旁又传来更凶狠的怒骂。



「你干嘛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国王碰到我的胸部,明明就很高兴不是吗?你可以表现得好色一点没关系啊。反正这个死人的胸部没办法满足你,我也可以理解啦。」



丝卡蒂用手背敲敲露卡的胸口,放声大笑。



她的动作仿佛在确认岩石的硬度一样。



面对这个粗鲁的举动,露卡完全僵住。那一脸惊讶的表情其实很符合她的年纪,甚至让人觉得有点可爱。但是认识她的人都知道,这是非常罕见的画面。



正因如此,所以才可怕。等露卡恢复理智,说不定真的会出人命。



就在比吕下定决心把两人分开的时候——突然有人挡在他前方。



「不要责怪贤兄!他是好人!他只是没办法对需要帮助的动物坐视不管而已!」



比吕忠实的部下馥金张开双臂,挡在比吕的前方试图保护他,同时对两人解释。



「呼……」



比吕抱着头深深叹息。



但他的内心却无法冷静,照这情况看来他完全无法得到宁静。



「而且,你看,就连『疾龙』、赛伯拉斯都很黏贤兄,大哥也像是被他捡回来的,我、哥哥和『鸦军』也都一样。贤兄是爱护动物的好人!」



这番辩解有太多可以吐槽的地方,而且很可能只会火上加油。



被与动物相提并论的「兽族」女性,此刻正满腔怒火,瞪着馥金。



「喂,小丫头,你把我当作动物?」



「喂,发情兽。你敢动馥金,我就杀了你喔。」



现场的气氛明明很紧绷,比吕却有一种被虚晃一招的感觉。



他喝着冷掉的茶。



「………………唉。」



不过,他并不讨厌这种热闹的时光。



战争总是充满灰暗。



无论是在肉体上或精神上,各种事件引发的痛苦,都会一点一滴地侵蚀内心。



正因如此,人与人的关系在战场上才格外重要。



任何人都必须避免孤立无援。



和战友一起喝酒、聊天、胡闹、互相支持、加深彼此的羁绊,一起度过重重难关。



这个道理从以前到现在都不曾改变,未来想必也不会变。



比吕回忆着过去的战友们,眯起双眼,望着在眼前吵吵闹闹的三名女性。



*****



另一方面,葛兰兹大帝国的营地,也因为被宴请了酒而变得热闹了些。



士兵们和朋友们杯觥交错,表情显得柔和。



一直不停战斗到现在,士兵们看起来丝毫不悲壮,也没有惧怕死亡的感觉了。



不知是接连的胜利带给他们自信,还是他们完全信赖司令官——想必两者皆是消除他们的不安,令他们志气高昂的原因。



「鸦军」虽然对偶尔闯进营地的「兽族」感到头痛,但他们今晚貌似也过得很开心。



但指挥官却没有办法放松。



各部队长们正在讨论接下来的作战计划,确认武器数量、补充物资、与本国联络,工作繁忙。



由幕僚们整理好的报告书被送到参谋总长手边,再由司令官——也就是第六皇女做出最后的判断。



幕僚们在司令部忙乱不堪。



坐在上座的奥拉手里拿着大量的报告书,和丽兹一同进行确认。



「丽兹……你在听吗?」



奥拉对忽然变得心不在焉的丽兹说。



今天的她有点不太对劲。一下微笑,一下扁嘴,一下皱眉,一下又露出慈祥的神情,而现在则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你身体不舒服吗?」



奥拉把头探向丽兹,丽兹顿时往后弹开。



她用非常浅显易懂的方式表现出她吓了一跳,但她的怪异举动还不止如此。丽兹像是想掩饰什么似地笑了笑,同时刻意揉眼睛。



「不,没什么。只是眼睛进沙了而已。」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这个行为很明显是演出来的。



如果是平常的奥拉,应该会体贴地装作没事,就这样带过。然而今天的她却萌生了一点坏心眼。



「你生气了?」



奥拉半开玩笑地说,丽兹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但随即露出微笑,拨开鬓发。



「哎呀,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呢?」



「因为感觉——」



「哎呀,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呢?」



奥拉话都还没说完,丽兹就又说出一模一样的话。奥拉望向丽兹的脸,不禁感到一阵寒意,浑身发抖。



「…………没什么。」



丽兹双眼无神,脸上却挂着一抹仿佛散发出光芒的灿烂笑容。



好厉害……奥拉一边这么想,一边疑惑着到底是什么事情惹恼了她。



在一旁默默看着两人对话的人们,则是被丽兹的笑容迷倒,纷纷发出感动的叹息。



不过直视着丽兹表情的奥拉,却察觉到她刚才的笑容里其实掺杂着杀气。



要是再继续刺探下去,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奥拉决定继续工作,于是清了清喉咙,转换心情,拿起一张报告书。



「据说厄瑟路国已经发出警告,要我们立刻离开他们的领土。」



「不用理会。」



知道丽兹没有察觉到自己改变话题,奥拉松了一口气,同时对丽兹的意见表示赞同。



「嗯,不过需要达成某种妥协。」



万一厄瑟路国的安定遭到破坏,葛兰兹的计划就会失败。假如不维持某种程度的秩序,在未来的六国战中,厄瑟路便无法扮演防波堤的角色。



「我们得想办法让他们坐上谈判桌才行。」



丽兹下令一名幕僚把地图摊开在桌面。



地图上几个做了记号的地方,是厄瑟路国的村庄、城镇以及碉堡。



丽兹用她纤细的手指沿着街道划过。



「我们先攻下几个碉堡吧。另外对城镇发出劝降的公告,如果拒降……为了避免腹背受敌,视当地的兵力,可能也有必要攻占下来。」



想看出城镇里有多少兵力,是一件难事。



不过在这三年来,葛兰兹大帝国为了收集六国的情资,已经派遣许多优秀的间谍潜伏在各地,持续进行调查。



从过去到现在,已经累积了大量的调查报告书。透过幕僚们的整理,这些资料在此次进攻作战派上很大的用场。



「我知道了。我会依照对象改变劝降书的内容,尽可能让对方愿意投降。如果间谍传来的报告都正确,那么应该有好几位领主可以轻松说服。」



「那就拜托你了。我想有些领主可能会提出交换条件,只要不是太夸张的要求,就接受吧。」



在葛兰兹本国兵力薄弱的状态下,太过深入西方是非常危险的。



六国一定也很清楚这一点。接下来就要和时间赛跑了。葛兰兹士兵或许必须面临艰辛的一战,但还是希望他们能够奋战到底。



「嗯,这样很好。但如果有领主想借机抓住我们的弱点,那么很遗憾,可能就必须发动攻击,顺便作为对其他城镇的警告。」



奥拉带着严肃的表情说,铁灰色的眼眸发出冷酷的光芒。



在战争中,心软会让人送命。为了避免失败,掌握胜利,就必须让自己变得冷血。更重要的是,如果希望计划顺利进行,就得做出坚持理重于情的觉悟。



这是一个会造成大量伤亡的决定——做出决定后,必须抱着罪恶感,一辈子扪心自问:这个答案究竟正不正确?这个选择是否没错?



「不用担心,我做好觉悟了。」



丽兹用力点头,接着向注视着地图的奥拉问道。



「其他国家的动静呢?」



「在我们进入六国之前一直停在厄瑟路的三国——巫璐佩司、斯寇尔皮伍仕和泰古利司,现在似乎越过国界,各自返国了。」



「这有没有可能是陷阱?如果是我,我可能会假装撤退,但留下伏兵。」



「根据侦察兵的回报,似乎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影。他们没有打算协助『人族』国家吧。」



目前的情况很难做出判断。奥拉对自己这么说,同时却也露出仿佛难以释怀的复杂表情。



银发少女沉思了半晌后,带着下定决心的神情,转向丽兹。



「虽然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有件事情我想弄清楚。这件事可以交给我吗?」



「好,没问题。但是你不要想太多了喔。这说不定也是对方的计谋。」



「嗯,等我整理出头绪之后,再向你报告。」



有时想太多反而危险。一旦过于在意,反而会影响作战的进行。



奥拉当然再清楚不过。所以她所谓的「报告」——意思是把最后的判断交给丽兹。



但是奥拉的模样看起来并不像是胆怯,也不像是欠缺冷静。因为外表的关系,丽兹常常会忘记其实奥拉年纪比较大,置身战场的年数也比丽兹长,相信她一定能自己找出正确答案吧。



「既然如此,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不过格莱夫和安古伊丝呢?」



「格莱夫国因为在费尔瑟属州战败,目前无力出兵。但相较之下,厄瑟路的状况可能更严重。厄瑟路在六国之中可说是倒数一、二名的小国,与费尔瑟的一战其实已经非常勉强,所以他们的兵力应该也所剩无几。我想接下来我方的进攻作战不会太困难。」



一开始,葛兰兹做好必须长期抗战才能收复费尔瑟的觉悟。



但是真正开战后,为了阻止费尔瑟被夺走而拼命作战的,却只有格莱夫和厄瑟路两国,因此葛兰兹收复费尔瑟所花的时间比想象中还要短。



「不过,只有一个国家……安古伊丝的动向,我还没办法判断。」



安古伊丝放弃了费尔瑟属州的新王都珊迪那路,抛下原本一起镇守的格莱夫与厄瑟路士兵,独自返国。



被俘士兵表示,安古伊丝把军队分成好几个部队,变装成商人,逃出了新王都珊迪那路。



因此,和其他国家相比,安古伊丝的损失非常少,应该可说是六国当中目前剩余实力最强的国家。



正因如此才令人费解。



安古伊丝明明几乎没有折损,却未派兵支援厄瑟路,反而回到自国领地,没有任何动静。



这一连串的沉默几近诡异。



「若是其他国家就算了,但安古伊丝必定有什么企图。」



三年前,葛兰兹大帝国的西部深受安古伊丝的女王所苦。



她打倒了属于五大将军之一的巴奇修,布鲁塔尔第三皇子也被她杀害。从她的所作所为看来,应已发现葛兰兹大帝国试图将厄瑟路国当作缓冲地带,斩断六国的连结。尽管安古伊丝目前没有任何动静,但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必须严加监视才行。



「派侦察兵去北方,留意安古伊丝的动向。其他就按照原定计划进行。」



「嗯,剩下的就是要在最短时间内想办法让厄瑟路答应交涉,必须和时间赛跑了。」



「是啊,姐姐写来的信,也有些令人费解呢。」



丽兹收到了几封罗莎捎来的书信。



信里主要提到北方的情势愈来愈紧张,华纳三国出现奇怪的征兆,以穆兹克家为首的南方贵族有些可疑的举动。因为葛兰兹的主力前往六国的缘故,一千年来蓄积的种种,仿佛全都一起开始蠢动。



「这些我都知道……不过该怎么度过这个危机,就要看这次和厄瑟路的战争了。」



根据线报,北方的雷贝林古王国还在继续募集兵力。



德拉路大公国似乎也在策划着什么,据说公爵不断向各地发出传令。



休太岘共和国和里菲泰因公国好像也一样。



他们并没有结盟,只是站在同一阵线。一旦察觉葛兰兹出现毁灭的征兆,他们势必就会展开侵略。



「真是四面楚歌呢。」



正因为领土广大,所以没办法完全掌握,甚至无暇顾及。



长久以来,始终以扭曲型态累积至今的历史,如今开始倾斜。



累积需要花费漫长的时间,崩解却只要一瞬间。



一眨眼,一切就会结束。



不禁让人感受时代的转换有多么快速。



不——是原本停滞的时间终于宣泄而出,开始流动了。



话虽如此,还是不能放弃。



就算身处不知前方有什么在等着的漆黑之中,也必须相信光明,勇往直前。



「我会奋战到底。」



丽兹可以感受到,这个混沌的世界即将揭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