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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逐渐蔓延的黑暗(1 / 2)



属于北方三大家族之一的海姆达尔家,是在葛兰兹北方西部一带拥有广大领土的贵族。他们长年侍奉于北方贵族领袖,也就是五大贵族之一夏论家。长期同甘共苦,使得这个家族蓬勃发展,成为北方三大家族之一。不过,让其出名的原因并不只这个。



葛兰兹北方有一片「未开拓领域〈圣克突亚律姆〉」——海姆达尔家也因为扮演「精灵壁〈弗里特荷夫〉」守护者的角色而名震中央大陆。



尽管近年海姆达尔家始终躲在声势如日中天的夏论家影子底下,失去如布罗梅尔家般的势力,但大多数北方的人民都很感谢海姆达尔家对于稳定北方情势的贡献。



海姆达尔家的根据地在梅拉伦。



这座城市紧贴着「精灵壁」打造,以利随时派遣援军。人口在北方各国中大约排名第六,属于中规模都市。由于此处饱受来自「精灵壁」另一侧的夷狄种族威胁,绝对称不上繁华,不过街道上却洋溢着开朗的气氛。



在气候的影响下,梅拉伦的居民们大多喜欢喝酒,酒吧林立,因此世界各地的酒都聚集于此,使得此地有「酒的终点站」之称。



基于上述各种特质,这座城市也有不好的一面,例如有些人从白天就开始喝酒,也有些人喝得烂醉、大肆喧闹,但总是能维持一定的秩序。



统治梅拉伦的海姆达尔家当家爱马仕·冯·海姆达尔,是五大将军之一,同时也是个众所皆知的大酒豪。



他的住处并非自己的房子,而是在「精灵壁」内部打造的房间。



此刻,爱马仕房里有一名男子正显得手足无措。



这名男子,就是巴欧姆小国之王「黑辰王〈史尔特尔〉」的直属部下沐宁。



「…………」



沐宁张口结舌。



正襟危坐的他,四周地上满是酒瓶。



另外有一个人正望向沐宁——这个裸露出健壮上半身的老人,就是爱马仕。



「小哥,你在惊讶什么?」



「呃,因为老爷爷——不,爱马仕大将军,这……」



沐宁密探的身份被揭穿后,原本已经做好一死的觉悟,没想到爱马仕不但没有抓住他,还带他到自己的房里,开始畅快地喝起了酒来。沐宁注视着空酒瓶,一脸茫然。



「喝啊,你浑身都冻僵了吧?」



爱马仕不由分说地把银杯塞到他的手里,又在杯里斟满了酒。



「呃,请问,我接下来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喝完酒之后就赶快给我滚——话虽这么说,不过要是没先看看『精灵壁』的状况,也走不了啊……」



爱马仕一边豪迈地大口喝酒,一边这么说。



沐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喝下爱马仕替他倒的酒,疑惑地歪起头。



「这样没关系吗?」



「因为小哥看起来不像坏人啊。没关系啦。」



沐宁无法理解爱马仕的想法,也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禁有股类似头痛的感觉,因此用手指捏了捏眉头。爱马仕看着他,露出一抹坏心的笑容。



「看了『精灵壁』——你就会明白老夫的想法,还有老夫在说什么了。好啦,要不要带着酒去啊?」



爱马仕语毕,便一手抓着酒瓶,起身走向门口。



沐宁也赶紧追在后头。



「『精灵壁』是在大约五百年前完成的。」



这一点沐宁也很清楚。因为只要翻开葛兰兹的历史,就一定会记得这件事。「精灵壁」是当时第二十二代皇帝在驱赶夷狄种族时打造的。



「还有一说认为这是由精灵聚集而成的。虽然近看有点像冰块,不过这面高墙就像『精灵石』一样澄澈透明。」



听他这么说,沐宁摸了摸墙面。虽有凉凉的触感,但并不如冰块那么冰。有点像冷却过的石头——



「你看。」



爱马仕拔出插在腰间的剑,刺向墙面。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声响,剑身从根部应声折断,沿着地面滑至远处。



「这强度很可怕吧。就算老夫用全力砍,墙面也没有一丝损伤。如果是用精灵武器的话,也许还能造成一点刮伤,但一个不小心可能连手臂都会折断。」



「喔、喔……」



看见爱马仕突如其来的举动,沐宁惊讶得只能做出这种毫无意义的回应。



这时,爱马仕扔掉折断的剑,走向走廊。



「不过,当初是怎么在『精灵壁』里面打造出这种空间的呢?」



假如是就连精灵武器都只能造成刮伤的硬度,人类要透过什么样的技术,才能移动它,改造出一个足以生活的空间?——沐宁只是出自好奇才这么问,但爱马仕却露出困扰的表情。



「这老夫也不知道。毕竟已经是五百年前的事了啊。根据文献记载,当初是靠北大陆的『小人族〈德瓦夫〉』帮忙的。不过究竟是利用什么样的技术和方法,就没有记载了。」



「原来如此……也许五百年前的技术比现在进步呢。」



沐宁只是开玩笑地说,但爱马仕却一脸严肃地点点头。



「可以这么说。这五百年来失传的技术的确很多。你知道三百年前的皇帝暗杀事件吗?」



「你是指当时的皇帝被『黑死乡〈欧克斯〉』暗杀的事件吗?我知道一点。」



托比吕的福,沐宁多多少少具有一些历史知识。



三百年前,葛兰兹大帝国发生了空前严重的饥荒。



然而贵族诸侯却对自己的领民课收重税,使得农民群起暴动,或是攻入其他领地。而当时的皇帝遭到暗杀,更是让混乱的情势雪上加霜。



回顾葛兰兹大帝国的历史,皇帝遭到暗杀是空前绝后的事件。因此「黑死乡」顿时声名大噪。



「人们将那个时代称为『混乱期』。据说当时发生了许多争端,所以许多技术和知识都因此而失传。」



沐宁随爱马仕爬上楼梯,来到一扇门前。



「所以,就算五百年前的技术比现在进步,也不足为奇。最重要的是,在当时精灵一定比现在还要亲近人类吧。」



爱马仕握住门把,用力打开那扇铁门。



雪花伴随着一阵刺骨的寒风窜入室内,沐宁冷得牙齿打颤,不由得环抱住自己的身体。



「来,你可以出去了。」



即使爱马仕这么说,沐宁也因为严寒而无法动弹。尽管已经穿了御寒衣物,感觉仍像裸着身子被丢到户外似地。



但在爱马仕的强势压力下,沐宁只好往门口踏出一步。



「把银杯放下再出去。外面这么冷,要是拿着银杯出去,你的手会黏在杯子上,最后连皮都被扯下来。」



沐宁赶忙把银杯放在地上。



这时爱马仕也把不知何时喝光的空酒瓶丢在地上。



「总之,老夫要提醒你的只有一点。」



沐宁看着爱马仕认真的眼神,咕噜地吞下口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



沐宁觉得他似乎是在担心自己,却又感受到一股奇妙的压迫感,因此错失了开口询问为什么不可以掉以轻心的时机。



当他回过神来,爱马仕正准备踏出门外。在冷冽至极的寒风吹拂下,沐宁也踏出去——没想到眼前的景致让他惊讶得目瞪口呆,甚至忘却了寒冷。



「这……」



「每个人来到这里都难掩惊讶。」



不只是你——爱马仕仿佛透露出这样的弦外之音,将手放在沐宁的肩上。他扬起下巴,示意沐宁再看看眼前的景象。



「……这是在演习吗?」



躲在墙垛后方的士兵们,正朝着「未开拓领域」放箭。



士兵们的呐喊声比风声还要震耳,一支支飞箭在黑暗中穿梭,仿佛不愿向暴风屈服。士兵不断替营火添柴,借以取暖,同时硬是举起冻僵的手,专注地射箭。



令人畏惧的士兵们没有丝毫松懈,那股魄力宛如实战。



就在沐宁张口结舌地呆立在原地时,搭在他肩上的那只厚实的手忽然用力,他这才转过头,看见爱马仕严肃的表情。



「不,不是演习,这里是战场。」



「啊?」



正当他发出愚蠢怪叫的时候——



「咦?」



一个巨大的拳头赫然出现——爱马仕的手就在他的面前。



「老夫不是说了不可以掉以轻心吗?」



爱马仕手里握着一支箭,一用力,就把箭折成两半。接着他按住沐宁的头,强制他躲在墙垛后方,往前走。



「与其用嘴巴说,还不如亲眼看见,才更能理解吧。」



沐宁的脸被压到墙垛的缝隙间——可以清楚俯瞰全景的位置。



他睁大了双眼。



虽然夜已深,月光也被暴风雪遮住,看不太清楚,但他可以感受到眼前有东西正在移动。



「那是……」



「要不就是『嗜肉族〈阿耳寇恩〉』,要不就是『刻印族〈雅尔达拜欧特〉』吧。」



「原来他们真的存在……」



「当然啊。不然你以为我们守在这里干嘛?」



「不,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我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能看到。」



沐宁根本没料到竟然能如此近距离地看见他们。他们在「未开拓领域〈圣克突亚律姆〉」的深处形成聚落,静静地住在那里——原来这只是沐宁的想象。



「哈,我们住在这里,就算不想看也没办法。住上几十年,就会发现这些家伙比『怪物〈蒙斯特〉』还要接近人类呢。」



沐宁总算明白了。他原以为士兵们只是在进行实战演练,但事实并非如此。他们是真的在和聚集于「精灵壁〈弗里特荷夫〉」下的「嗜肉族」与「刻印族」作战。



「你不能把那些家伙当成『人类』看待。只要有一丝丝疏忽,那些家伙就会轻易地越过墙来。过去我们也曾短兵相接过好几次。」



爱马仕突然开始挖开积雪。



眼前那片精灵打造的地面呈现黑褐色。沐宁不用问,也知道那是什么。



血——不是普通的血,而是一再覆盖上去,最后黏在地面,形成黑褐色的血迹。



「有很多人仗恃着这是座高墙而送命。在这里,连一刻都不能松懈。」



「所以……」



士兵们才这么拼命。他们的神情紧绷,在视线不佳的状态下,不断对着移动的影子放箭。因为试图越过「精灵壁」的,是无法与常人相提并论的对手。



在墙垛战斗,一定会出现很多牺牲者吧。正因如此,他们才必须如此拼命地将敌人赶尽杀绝。



「『嗜肉族』和『刻印族』的数量并不多,所以勉强还能够死守住『精灵壁』。不过这些家伙有时会跟着『怪物〈蒙斯特〉』一起破坏墙面。他们具有语言能力,智力也跟人类差不多,所以非常棘手。」



难怪这里需要由五大将军来守卫啊。为了避免当夷狄种族跨越高墙,短兵相接时,一般的士兵可能没有办法守住,所以才把葛兰兹大帝国最强的战力之一放在「精灵壁」。



「虽然本国会提供我们精灵武器,但是数量有限,如果不交给真正有实力的人,很可能就会消失在黑暗中。毕竟那东西很贵重……我们没有充裕的武器可以分配给每一个士兵。」



爱马仕说完之后,抓住沐宁的肩膀。



「小哥,拜托转告你的主人,我们需要更多精灵武器。」



「……你这样说,我也没办法——」



突然听到这样的请托,沐宁一脸困惑,爱马仕更用力地压着他的肩头。



「不用隐瞒了,你是巴欧姆小国的密探对吧?」



「不,我——」



虽然沐宁试图否认,但是看见爱马仕的双眼,他瞬间打消了念头。



爱马仕的眼神非常恳切。那是被逼到走投无路的人所特有的不安神色。



站在葛兰兹大帝国的顶端,身为五大将军的他——竟然身陷窘境。



沐宁可以察觉,与其感到难堪,不如说目前的状况确实已经危急到这种地步。



沐宁思索着。用他笨拙的头脑拼命思考。



最后他选择的答案是——



「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决定承认自己的身份。这是沐宁在考虑过各种危险后所做出的决定。



倘若说谎,很可能会被关进牢里,如此就无法将情资带回去。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他当然想极力避免任务失败。



比起这个,更可说他是被爱马仕的诚意感动了。



尽管知道自己是别国家派来的密探,也没有用绳子绑住他,还分他酒喝,甚至带他来看相当于国家机密的「精灵壁」。当然他也许别有用心,但他的亲切想必是天生的个性。



更重要的是,自己的任务是活着把情资带回去,之后的事交给比吕判断就好——他强迫自己这么想。



包括这些特质在内,沐宁觉得自己实在不适合当密探,于是忍不住苦笑。这时,爱马仕的手离开了他的肩膀,露出像是放心似的柔和表情。



看见他的模样,沐宁乐观地思考,自己的判断果然没错吧。



「可能是靠所谓的『气息』吧。因为这片土地的特殊性,每天都有各种不同的人造访,所以老夫的眼力也愈来愈好了。谁是可疑人物,老夫大概都能判断出来。」



所以他才没有逮捕沐宁,反而还让他看见「精灵壁」的现状吧。



在这种严寒的气候条件下持续战斗,究竟有多么艰辛,固然不难想象。但光是想象,和实际体验是截然不同的——这就是他想让沐宁体认的。



「如果是我的话,一定早就害怕得逃走了吧。」



「很多人都逃走了。每天都有啊……不过会逃走的,大多是来自外地——在北方西侧还有家人的家伙。」



一旦夷狄种族越过了墙,必定会出现大量的牺牲者。万一他们闯入城镇,后果更是不堪设想。为了守护故乡、守护家人,负责看守「精灵壁」的士兵们没有逃避,一直在这里奋战。若非如此,想必士气早就降到谷底了吧。



「更不幸的是,最近『刻印族』和『嗜肉族』的侵略变得比以前更频繁了。休息时间变短,士兵们全都疲累不堪。虽然我们不断向其他贵族求援,补充兵力,但也只是造成逃兵不断增加,成效不彰。」



爱马仕揉搓着因暴风雪结冻的胡须,烦恼地叹了口气,化成白雾的空气转瞬间消失。



「但是如果有足够的精灵武器,逃兵应该就会减少了吧。话说回来,把精灵武器发给那些家伙也很浪费,所以老夫打算好好挑选就是了。」



「所以你希望我如实传达现状吗?」



「既然要拜托你帮忙,当然不必有任何隐瞒。如果被问起,你就全部据实以告吧。」



爱马仕一副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看起来不像在说谎。



这么说来,北方的状况或许比沐宁的主人比吕所想象的还要严重。



「更重要的是,最近夏论家内部乱成一团。甚至还出现一些拖延着不愿出兵的家伙。我们可能快要濒临极限,现在还能继续战斗,全都是靠着为了北方、为了国家的心情在苦撑啊。」



正因如此,假如能够得到珍贵的精灵武器,现存的士兵在心理上也会比较安心一些。



爱马仕言下之意虽是如此,但沐宁还是忍不住心生疑问。



就算得到了精灵武器,在这种环境下继续战斗仍然太艰辛了啊。



或许是看穿了沐宁的想法吧,爱马仕仿佛自嘲般地笑着说:



「只要得到精神上的支持,人类就会改变。有总比没有好。这是老夫长年在这里战斗的心得。」



总而言之,也只能把实际状况告诉比吕了。虽然不晓得他会做出什么决定,但无论如何,沐宁都只能服从比吕的判断。



「我知道了。我会把现状据实传达给陛下。」



「拜托你了。接下来就只能祈祷夏论家——瑟雷涅第二皇子掌权了。」



爱马仕的烦恼还有很多。



就算有机会得到精灵武器,要是没有人能使用它,一切都是枉然。



而且,能够解决「精灵壁」人力不足问题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目前仍在疗伤的瑟雷涅第二皇子。



*****



五大贵族夏论家的根据地,是位在北方中央的《白银城〈理森黎拉〉》。



夏论家的当家是毕赞·季里希·冯·夏论——葛兰兹大帝国的前宰相。然而他在三年前外贼袭击皇宫凡涅塞恩的时候遭到暗杀身亡——这是对外声称的说法。



但是斐尔沃尔夫·夏论·瑟雷涅·冯·葛兰兹第二皇子却认为早在那之前,宰相就已经是替身了。



不过,季里希前宰相不在人世已是无法隐瞒的事实,因此夏论家在北方的势力开始减弱。当初假如瑟雷涅第二皇子还健在,或许还能牵制各派系。



然而瑟雷涅第二皇子也因为外贼袭击而受伤,过着专心疗养的生活。



雪上加霜的是,萨利亚·艾斯特雷亚第六皇女崛起、以凯尔海特家为首的东方贵族开始兴盛、雷贝林古王国日益繁荣——面对令人目不暇给的情势变化,北方贵族们显得手足无措。



究竟是该投靠其他派系,还是维持现状呢?能够做决定的主要两大巨头已经不在,使得他们无所适从。



就在北方贵族们深感不安时,有人趁隙出现了——那就是北方三大家族之一,布罗梅尔家。布罗梅尔家趁着夏论家动弹不得时,试图重新分配北方的势力版图,而突然有所动作。



但是夏论家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派系势力逐渐减弱而坐视不管。尽管当家不在,他们依然想出各种对策来迎击。



不过最终仍无法扭转不利的情势,一回神,几乎有力的贵族都倒戈转向支持布罗梅尔家了。



但最近布罗梅尔家的行动却突然停顿。



「雷贝林古王国似乎有些可疑的动作。」



在《白银城》的谒见厅里,一名女性淡淡地这么报告。



在她身旁的青年单膝跪地,对着瑟雷涅第二皇子鞠躬。



「雷贝林古王国军方的动作太频繁了。一旦我方露出破绽,他们一定会趁隙进攻。」



她是瑟雷涅最引以为傲的双狼将军之一,普罗蒂托丝·冯·海姆达尔。



在身旁的是她的哥哥,也就是另一名双狼将军——赫马·冯·海姆达尔。



他望向一脸愁苦的瑟雷涅第二皇子。



「布罗梅尔家也一样。他们从各地聚集了兵力,似乎有什么企图,只是不知道他们和雷贝林古王国是否私下勾结……」



「这样啊……不过我倒是认为,雷贝林古王国和布罗梅尔家并没有私下勾结。」



雷贝林古王国开始聚集兵力的消息才一传开,布罗梅尔家就突然变得安分。反叛的贵族们亦然,原本那么积极地动作,现在却突然噤声不语。老实说,还真是令人感激。



多亏如此,夏论家的寿命才能得以延长,瑟雷涅二皇子也可以专心疗伤。



「不管他们有什么目的,我们都得感谢雷贝林古王国。我的伤也已经痊愈了,接下来我可不打算让布罗梅尔家继续为所欲为。」



坐在王座上的瑟雷涅轻抚覆盖着他右半边脸的眼罩。



「不能否认我的身体现在感觉还是很迟钝,但总算是赶上了。」



「您的眼睛不要紧吗?」



听见赫马的问题,瑟雷涅耸耸肩。



「毕竟我以前没有眼睛被挖掉的经验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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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贼袭击皇宫凡涅塞恩的事件发生在三年前。



那一天,瑟雷涅失去了很多。



他的叔叔——季里希前宰相花了一辈子培养的谍报部队「密颈〈梵各〉」遭到歼灭,他自己也在与外贼的战斗中落败,身受重伤,还失去了右眼。



「虽然还抓不太到距离感,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干将莫邪』不能修复您的眼睛吗?」



「我没有那么高的要求。多亏了他们,本来还要再卧床好几个月的生活,已经大幅缩短了。」



瑟雷涅微笑着说,手里忽然出现两把剑。



看见两把剑凭空出现,赫马与普罗蒂托丝的表情也没有一丝变化。



因为他们早就习惯了这属于他们主人的不可思议武器。



「『干将莫邪』,让你们久等了。你们还愿意赋予我力量吗?」



听见瑟雷涅的声音,两把剑上的波纹开始发光,微微振动。



瑟雷涅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接着把视线转向赫马,并露出严肃的表情。



「你们那边准备得如何?」



「已经万全。只不过,我们把瑟雷涅大人的书信送到布罗梅尔家了,但对方还没回复。」



「或许这表示他们根本没有和我们讨论的意思。」



「也许如此。更重要的是,听说出入布罗梅尔家的北方贵族愈来愈多,看来他们不打算继续奉夏论家为主了。」



「瑟雷涅大人、兄长,只要有一万名左右的援兵,我就能歼灭布罗梅尔家唷?」



听见普罗蒂托丝这番好战的发言,瑟雷涅也只能苦笑。



的确,她是个拥有超乎常人力量的女杰,瑟雷涅也能理解她这么有自信的原因。



她就是这么强,甚至超越她的哥哥赫马——因为她对精灵武器有极佳的适应力。然而即使如此,或许仍不得不承认她恐怕还是会输。



「普罗蒂托丝,我希望你留在这里。我想要你在我的身旁战斗。」



「是,遵命!」



普罗蒂托丝一脸欣喜地双颊泛红,低下头来。瑟雷涅扬起微笑,接着转向在一旁因为妹妹的暴冲在事前被阻止而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的赫马。



「海姆达尔家那边怎么样?」



「我已经和本家取得了联系。对方表示如果布罗梅尔家打算对主君宣战,那么他们随时都愿意派出援兵。但是……」



赫马貌似有些难以启齿,吞吞吐吐地说:



「怎么了吗?」



「据说『嗜肉族〈阿耳寇恩〉』和『刻印族〈雅尔达拜欧特〉』的活动变得频繁,假如届时状况不允许,他们很可能就无法派出援兵了。」



「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呀。即便夏论家灭亡,也应该以守护『精灵壁〈弗里特荷夫〉』为优先。毕竟倘若『精灵壁』被攻陷,那么就算我们获胜了,也和灭亡没有两样啊。」



「所以我们是不是该接受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的提议呢?」



普罗蒂托丝从旁插话道。赫马虽然露出为难的表情,但也没有表示反对。他可能认为在这种状况下,再继续坚持下去也于事无补。



换言之,北方的情况已经非常危急了。



「不,那可不行。」



「为什么呢?虽然我不清楚萨利亚·艾斯特雷亚殿下的人品,但我从来没听过她的坏话。就算对北方伸出援手,我也不认为她会对我们提出什么要求。」



面对不死心的普罗蒂托丝,瑟雷涅带着困扰的神色笑了笑。



「葛兰兹的主要战力在费尔瑟属州。据说他们打算进行大规模侵略——投入的兵力超过十万。也就是说,他们拥有这么庞大的军力。我猜想他们应该打算连六国都攻下。倘若我们在这种时候去求援,很可能会成为绊脚石。」



葛兰兹本国固然不是外强中干的纸老虎,但也不可能有余力对北方伸出援手。



更重要的是,由于名将都和丽兹在一起,中央、西方、东方已经没有强力的武将留守。



要是葛兰兹的守护者——五大将军在的话,或许情况会有些不同,但是被誉为天才的巴奇修已在六国之战中丧命,而有战斗狂之称的楼因则因为发起叛变而自取灭亡。



参加费尔瑟收复计划的猛将盖殷,听说也已经战死。葛兰兹的战力不足,可谓不可否认的事实。



「北方的五大将军——爱马仕不可能离开『精灵壁』,其他的五大将军则都留在东方,但是在镇守本国兵力不足的状况下,罗莎应该不会轻易调动他们。」



南方目前也动荡不安。万一真的出事了,罗莎应该会调动东方的大将军吧。



「从这些状况来判断,我不认为罗莎会愿意派援军给我们。」



「那——」



听见瑟雷涅的这番话,普罗蒂托丝不甘心地咬紧牙关。



赫马把手放在妹妹的肩膀上,望向瑟雷涅。



「华纳三国——也会采取行动吗?」



「这个嘛……过去遭受迫害的历史——因长寿的关系,所以他们还记忆犹新。『长耳族〈阿尔芙〉』应该永远不会原谅『人族』吧。在葛兰兹本国守备兵力不足的现在,可说是绝佳的时机。再加上北方情势也不稳,我几乎可以想象他们喜形于色的模样了。」



即使如此,罗莎也不可能坐以待毙。瑟雷涅耳闻东方的兵力已经往南方移动,可见他们应该做好迎击的准备了。



而且南方的优秀指挥官这次并没有参加费尔瑟收复计划,战力充实,所以就算华纳三国有什么动静,也构不成问题。



「休太岘共和国和里菲泰因公国应该不会呼应,令人担心的是德拉路大公国吧。虽然他们因为改朝换代,直到现在还是一团混乱,但与其他国家不同的是,他们邻接许多个国家,所以根据地域差异,受到很深的不同影响。」



「德拉路大公国有可能分裂?」



「极有可能。德拉路大公国南部有很多『妖精信众』,他们与北部『精灵信众』处不好的事,已经传到葛兰兹北方了。如果南部呼应的话,那么为了避免分裂,最好的做法应该就是视而不见吧。」



谣传德拉路大公国的当家欠缺决断能力。虽然他的父亲和嫡子充满自信,但是次子却个性软弱,对身边的亲信言听计从。



「总而言之,只要华纳三国有什么动静,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自由民族必定会协助。」



自由民族是位在休太岘共和国和华纳三国之间的国家,因为过去遭受迫害而建国。



由「人族」和「长耳族」所生的后代,或是「兽族」和「长耳族」所生的后代,因为血统不纯正的关系,遭到母国的迫害,于是逃到此地,建立了这个国家。据说华纳三国是怜悯这些人,才把土地借给他们。而为了报恩,相信他们一定会伸出援手。



「自由民族啊……没想到历代葛兰兹皇帝所种下的恶果,到这么久以后才显现。」



「从葛兰兹第三代皇帝开始的迫害,造成了今日的状况——六国也差不多。虽然这么说可能有语病,但我们招致的结果其实很类似。」



瑟雷涅这么说,同时拿出一本书。



每一个生活在葛兰兹的人一定都看过它。



——《黑之书》。



这本书的作者不明,但是从发售的当下就掀起一阵话题,时至今日已经一书难求。



「《黑之书》里有一个很耐人寻味的故事。」



瑟雷涅打开书,翻到他已经读过无数次的那一页,将内容念出来。



「就在和『魔族』的战斗渐入佳境时,初代皇帝亚堤邬司竟打算歼灭没有与他站在同一阵线的同族国家。但他的弟弟『军神〈玛尔斯〉』提出了谏言。一个拥有足以歼灭他国的庞大权力之人,难道一有什么不顺心,就要造成数万个不幸吗——一胜万,万胜一,得此一言得万言——《黑之书》上是这么记载的。」



「这对兄弟感情真好呢……」



听见普罗蒂托丝的感想,瑟雷涅忍不住噗哧一笑。



「呵呵,对啊。这只是平凡无奇的一句话,并没有说服一万人的效果,但是初代皇帝亚堤邬司却深受感动。」



一旦拥有强权,任何人都会向他低头。



渐渐地,自然再也没有人会违抗他、再也没有人敢向他提出谏言。



初代皇帝亚堤邬司想必很高兴吧。



当每个人都向他低头、对他唯命是从的时候,只有一个人敢反抗他。



比起愤怒,他其实更感到欣喜——从《黑之书》的叙述中可以看出这一点。



一个人无论多么强势,都没有办法胜过孤独。



初代皇帝亚堤邬司应该很寂寞吧。国家被消灭当然令人困扰,而这对他本人来说更是个严重的问题。



不过这一切都是因为两人的感情很好,一旦踏错了一步,葛兰兹极可能早已分裂。



「葛兰兹第三代皇帝似乎没有记取教训呢。」



普罗蒂托丝的语气里带着不可置信,但她的心情并不难理解。毕竟葛兰兹第三代皇帝所埋下的恶果经过了一千年都还残留着,也难怪她会想要抱怨几句。



「据说他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他把身边的人全部当作敌人,所以才会毫不犹豫地侵略别的国家。」



葛兰兹第三代皇帝招来了最坏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