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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的宅友」(1 / 2)



时间是下午两点。



到了这个时间,某人买回来在自己座位上吃的咖哩、泡面等浓厚气味也逐渐散去。人们拼命地抵抗睡魔,但大多数的人都会被打败而打起瞌睡。



我正闲得发慌。



今天份的工作已经都完成了,明天的工作则是未定。目前手上也没什么长期的案子,也没有搁置着未调查的资料。现在完全无事可做。



当然,即使如此,也不能现在就回家,否则会被当成是早退而被扣假。现在也不是休息时间,不能在公司玩电玩游戏等下班。



没办法,我只好去问其他人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工作。然而相同的状况已经持续了几天,能帮的工作几乎都没了。于是,我只好到别的单位去问问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事。



最后,我来到了总务课。我想起曾经有人抱怨过业务系统中的客户资料错误多得显眼,于是去向负责维护资料的总务课同事打听看看。结果,对方说如果我有空的话,很乐意让我代为维护资料。



原本的资料维护负责人是田中先生(六十三岁),他深信电脑的正确关机方式是长按电源键不放。很明显地,这样的人难以胜任资料维护的任务。不,或许他连这个任务的意义为何都不清楚吧。因此,自从系统开始启用以来,系统中的资料等于是完全不曾维护过。至于为什么田中先生会成为负责人、以及田中先生平常都在公司里做什么,则是个不解之谜。



如此这般,我姑且征求了同意,向总务课借了一部分的顾客管理帐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顾客资料的数量毕竟还是很多,我想,维护起来应该要花上不少时间吧。那样正好,这阵子有空的时候就来做这件事情吧。



我所被指派的工作量比课内的其他同事稍微多了一点。尽管被指定的作业时间有点短,但对我来说仍是绰绰有余。即使如此,我的主管桦仓先生,看起来仍然没有要重新调整时间分配方式的打算。



不过,他偶尔还是会不由分说地指派我做迫在眉睫、期限极短,而且份量超重超多的工作给我。因此,他应该是正确地理解我的处理能力才对。



既然这样,为何经常让我闲着呢?这一点,我总是想不通。



算了,这也没什么不好。我搭电梯下楼,走在走廊上,脑中如此想着。



对我来说,工作行程有空档,并不会造成困扰;周遭的人们似乎也认为即使不管我,我也会去适当地分担其他人的工作,因而对我有所期待。不过他们也只是怀有期待而已,并不会强迫我,因此对我来说没有实质坏处。唯一感到麻烦的是,我必须为了找事做,而主动向许多不同的人搭话。



到了走廊的尽头,我推开门,一下子各种声响迎面扑来。



打键盘时发出的喀哒喀哒声。纸类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在室内走路发出的皮鞋脚步声。主管对下属下指示的说话声与答覆声。还有,从近处发出的——鼾声。



我叹了一口气,关上门。



我之所以为了找事做而到处走来走去,是因为除此之外想不到其他办法。说起来,我应该算是个认真的人,手上没工作做就会感到坐立难安,无法理解有人竟然能够闲着不做事。



例如,在上班时间不断检查发型的男人。



上班时间一直在看综艺新闻的大婶。



还有,现在趴在那里呼呼大睡的——成海。



「……起床了,薪水小偷。」



我拿着板夹,轻轻地敲了一下那颗在摇晃着的头。



「呼啊?」



前倾着身子趴着的成海发出迷糊的声音,慢慢地抬起头、挺起身子。



今天她难得戴着眼镜,完全一脸刚睡醒的表情。她睡眼惺忪地仰望着我,眨了眨还没完全睁开的眼睛。



「坐在这种从入口就看得一清二楚的位置,真亏你还睡得着。」



神经实在是太大条了,令人不敢恭维。我用指责的眼光向下瞥着她,督促她上班时要认真工作。



「……嗯……抱歉……」



成海揉了揉眼,然后大概是想起自己化了妆,一边打个小呵欠,一边慢条斯理地把手伸向面纸盒。



抽出一张面纸,对折了几次之后,轻轻擦拭眼角与眼尾。手法相当灵巧,完全没碰到其他部位。然后她又打了一个呵欠,眼睛流出泪水。



平时她打瞌睡醒来以后,总是会脸不红气不喘地伸懒腰,大声说「睡得真饱!」;但是今天倒是挺低调的。



「向我道歉也没意义吧。」



我回答道,同时在成海旁边的位置上坐下。这个位置的主人是小柳小姐,不过目前她不在附近,借坐一下应该没关系吧。



「你怎么了?」



我将板夹放到一旁,手托着腮,转向成海问道。



成海擅长用化妆修饰肤质,因此看不太出来她的脸色究竟好不好;不过,她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无精打采。



「嗯……没有啦,昨晚有点睡眠不足而已。」



成海翻找着包包,又打了个呵欠。



怎么看都不像「有点」睡眠不足的样子。



「熬夜打电玩吗?」



「傻瓜,又不是你……昨晚在想事情啦。」



「……想事情?」



成海拿出一个镀金的粉盒,上面有月亮的图案以及五颜六色的玻璃珠装饰,那造型看起来似曾相似。她接着拿下眼镜,突然将那对睁不到平常一半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开始用粉盒检查自己的眼妆。老实说,有点可怕。



她看起来粗枝大叶地做这种事,但其实她总是很小心地不让我以外的男性员工看到她这么做,可真会做表面功夫。她并不介意让我看到这副模样,但是一想到这背后所代表的意义,让我忍不住要轻叹一口气。



我的心情变得有些复杂,眼光无意地追着成海修补眼妆的手指。她用折好的面纸角落沿着眼皮边缘涂了某种黑色东西的部位来回轻擦,将那涂黑的部位渗出的地方修饰得整齐俐落。



无意间,我发现她的眼角有些红肿。仔细一看,眼白的部分也浮现血丝。



想事情想到睡眠不足,无精打采的表情,红肿的眼皮。



这些迹象代表的是——



「又失恋了?」



「不准说『又』这个字。」



「失恋了?」



「……没有必要特意改口再说一次吧。」



「被甩了?」



「谁要你换句话说了!讨厌……对啦,小女子就是被甩了,就是失恋啦。」



成海放下粉盒,瞪了我一眼,大大地叹了一口气,一手托着腮。



她看起来心情不好,而且有些心不在焉。一手伸向桌上角落的文具盒,拿起坐在盒子边缘的女上班族造型人偶,在手上逗弄着。



我望着她的侧脸,开口问道:



「……要说给我听吗?」



我从不觉得听别人吐苦水有什么乐趣可言。尤其是恋爱方面的倾诉,我根本无法感同身受,期待我说什么安慰的话只会让我困扰而已。



但是,我却很常听成海吐苦水。包括工作、恋爱、甚至跟同人活动有关的事。



成海这个人,只要吐完所有苦水之后就能暂且重振精神。而且我从小跟她一起长大,多少能够理解她的心声。更何况,对我来说,听成海抱怨并不怎么难受。



更重要的是,我不想看到成海无精打采的样子。



「……该怎么办呢……好吧,就答应你好了……」



成海拿着那个采坐姿的女上班族造型人偶,并拿起另一个同系列的人偶——是个正在晒棉被的女上班族——试着把后者叠在前者的头上。尝试几次失败之后,她把两个人偶放回原处,然后,大大地伸个懒腰。



「好,就这么办!今天要准时下班,让宏嵩请客,好好大吐苦水一番!」



「……我又没说要请你。」



「宏嵩,是你主动来找我搭话的耶。人家现在可是失恋的女生喔。这种时候身为男人当然要请客了。你说是吧,二藤老弟。」



成海伸直食指与拇指,虎口抵在下巴,扬起嘴角笑着。她的牙齿莫名地白得发亮,十分耀眼。



刚才的忧郁都去哪了?



她打起精神来是很值得庆幸,但是,能够这么轻易地翻脸如翻书,倒也是令人有一点恼火。不过,这确实是很有成海的风格就是了。



「……算了,是无所谓啦。不过,你今天还是早点回家睡觉比较好吧?昨晚不是睡眠不足吗?」



「不要啦——」



「我可以明天或后天再听你说。」



「不行,俗话不是说,当天的苦水当天吐吗?」



「小弟我没听过这种俗话。」



「我只喝一杯就会乖乖回家。」



「竟然还打算要我请你喝酒?」



「下班吃晚餐怎么可以没有酒喝?」



「你是中年上班族大叔吗?」



「你明明也很爱喝酒嘛。」



「因为我是大叔。」



「啊?你这是在跟同龄的我找碴吗?」



「好啦,随便你。」



我托着腮,眼睛看向成海的另一边,也就是桌面左侧,那里堆着一大堆纸张,叠得像山一样高。



「那些该不会是你必须在今天内完成的工作吧?」



成海一瞬间露出不明白我在说什么的表情,缓慢地将身子转过去看,然后,全身僵直不动。



那座山看起来有二十公分高。这样说听起来似乎不算多,但一般影印用纸的厚度是零点零九公厘,即使印刷后多少会有些皱褶,不过那一叠纸不管怎么算都至少有两千张左右。



从成海的反应来看,期限应该就是今天。而现在时间刚过下午两点,离下班还剩约四个小时的时间。一个人要在下班前处理完那些资料,必须在每分钟内完成八张以上才行。虽然还不知道那叠纸是什么资料、该怎么处理,但不管怎么想,要在七秒半完成一张是不可能的,即使是成海以外的人也一样。



「那是什么?」



「……这个月举行过的研讨会问卷……我必须统计并整理问卷上的评价与评论……」



成海面露绝望的表情。



我从小柳小姐的座位上起身,走向那座纸山,从最上面一把拿起几张,扫过一遍。



评价的题目有九题,每一题都有评论栏,最后还有自由回馈栏。目前看起来很少人填写评论栏跟自由回馈栏。



现在开始统计这些问卷的话,加班是不可回避的,结局一定是回避末班电车路线(肯定搭不上的意思)。



大致掌握状况之后,我转头一看。成海已经将整张脸贴在桌面上,嘀咕说「今天下班前不可能做得完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从墓碑里爬出来的僵尸一样。



……没办法了。



我呼一声地叹口气,将那座问卷山分成两半,同时朝着成海说:



「你那边有统计问卷的格式吧。传给我。」



「……呃啊……?」



将问卷分成两座差不多高的山以后,我再从其中一座抓起一把,叠在离我较近的另一座上,然后将那一大叠问卷在桌子上敲整齐。转头往僵尸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成海仍趴在桌上,只将头转过来仰望我。那眼神完完全全就是所谓的「死鱼眼」。



「我的意思是我要帮你。我今天的工作都完成了。」



一听到我说的话,成海猛地睁开眼睛,弹起身子,双掌合十。



「你……你是神吗……」



「随便你怎么说都好。你自己的份得自己完成。时限是晚上七点,在那之前无法完成的话,我们今天就不去吃晚餐。OK吗?」



「OK是也!」



成海站起来对我敬礼。我轻拍了一下她的头,然后回去自己的座位。



「干杯~!」



「辛苦啦。」



两人各握着一杯啤酒,「铿」一声地干杯,然后各自先喝下一口。气泡通过喉咙的刺激感、残留在舌头上的苦味、充斥于鼻腔的麦香,下班后喝的啤酒果然特别好喝。即使是不觉得特别疲惫的时候,这种感觉一样能把那所剩无几的疲劳感消除得无影无踪。



「哎呀~今天真是得救啦!要是自己一个人处理那些,下场肯定不止加班,都要留在公司过夜了~」



「我想也是。」



因为我平分了她的工作(我还多担待了一些),虽然来不及在下班时间之前做完,不过我们两人只加班五十分钟左右就顺利完成了。



再斜着啤酒杯喝一口。成海将身体转过来向着我,对我鞠躬,然后说:



「这次真的给您添麻烦了。今后还请多关照。」



「先说好,下不为例。我也不是闲着没事做。」



其实是挺闲的。



但是,她都已经成年了,还是个社会人士,还是别太宠她,这样对双方都比较好。



「怎么这么冷漠~」



「很普通吧。」



我伸出筷子,夹起开胃菜中的凉拌菜,同时看着眼前吧台上的酒类菜单。好像没什么特别稀有的酒类,于是我决定接下来随便点一杯芋头烧酒。同时,我开口说道:



「话说,那应该不是今天才交派下来的工作吧。不可能那么狠吧?」



「嗯,我记得是星期一来的工作。」



「……为什么还没完成?」



「接到那份工作之后,马上又来了一个紧急的案件,然后……就忙得晕头转向……总之,后来就忘记有这件事了。」



虽然我早就料到是这么回事,不过实际听成海一说,还是忍不住要叹气。



物理上来说,那些东西明明就确实一直摆在眼前,到底是怎样才会忘记?



我们公司负责录取的人事到底是在想什么,怎么会想途中录取这种废柴OL呢?



「工作管理至少要做好啊。」



「是……我会努力防止再犯相同的错误……」



我往旁边一瞄。成海坐在椅子上,双手摆在大腿上,缩起身子、垂着头,看来多少还是有在反省的样子。



「……工作的话题就到此为止。想吃什么?」



我再叹最后一口气,拿起吧台上的菜单,摆在我跟成海之间。



我已经从职场前辈的角度提出了忠告,她若愿意虚心接受的话,那就够了。但是,要是成海因此沮丧起来,我会跟着感到困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所以,我才要这样试着改变话题。



「啊,对了对了!我刚才看到了一个东西,很想吃吃看!是哪一个呢~我找找喔~」



翻脸比翻书还快。



她真的或多或少有在反省吗?真的吗?



「……尽管点你喜欢的吧。不过我也要一起吃。」



「没问题!」



算了。一般来说,平常也没机会跟成海一起工作。



我既不是她的主管,也不是负责教育她的人。



不反省也无所谓吧。



……真的无所谓吗?



我怀着一股难以释怀的心情,同时斜着啤酒杯,喝光了啤酒。



接下来的几分钟,成海看着菜单,一下子说想吃这个、一下子又说那个看起来很好吃,犹豫了好一阵子之后,点了几道菜与第二杯饮料。



我顺便也点了自己要喝的烧酒以及芥末章鱼。等店员转身离去之后,我用责备的眼光看着成海。



「成海大大,不是说只喝一杯就回家吗?」



「别这么顽固嘛,宏嵩大大。」



成海上下甩着手掌,斜着啤酒杯喝酒。



「可别在回程的电车上睡着了。」



「不会的~不会的~相信小成吧~」



「就是因为你是成海才让人无法相信。」



听我如此秒答,成海将只剩泡沫的啤酒杯用力地放在吧台桌上。啤酒杯发出「咚」的一声,杯中所剩无几的泡沫弹了出来,掉在吧台桌上。



「你不相信青梅竹马说的话吗!」



「就因为是青梅竹马才不相信。」



「唔……!」



成海低吼着。这时候,店员刚好送来了饮料与快餐类的餐点。成海顺势将眼光从我身上移开,取走店员随手放下的饮料,并把我喝光的啤酒杯跟吃完开胃菜后的盘子交给店员。由于这是一般客人绝对不会做的行为,她这样反而让店员感到困扰。



成海把所有该由店员上菜的盘子都拿下来,然后把所有要收的杯盘都交给店员之后,目送店员转身离去。这时候,她的表情忽然放松下来,扬起嘴角与脸颊,这应该是笑容,但看起来却像是面无表情。



「……怎么了?」



不由自主地,我开口问了一声。成海的视线先是一瞬间往下移,然后再度看着吧台,两手拿起刚才点的第二杯啤酒。



「没有啦,只是觉得……」



她的语气没有平时的朝气。



跟今天白天时看到的一样。



「宏嵩……虽然说过出来吃饭是要向你吐苦水,不过一旦到了真的要开口的时候,我反而不知道该向你倾诉什么了……」



成海用手指沿着啤酒杯抚摸着,看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流下,像是自言自语般地如此说道。



之前,不论是在工作或嗜好方面有了不如意的事,还是被男朋友甩了,成海不是哭泣就是生气,就这两套而已。无论是哪一套,最终只要像倾盆大雨般地倾吐过苦水之后就没事了,正如雨过天晴一样。



「……成海?」



即使我试着叫了她的名字,她还是没抬起头。



她现在有新的套路了吗?



这下该怎么办呢?



我举起酒杯,喝下烧酒。甘甜的香气充斥口鼻,喉咙深处到胃之间的部位感到一阵热。



我感觉着那阵热缓缓退去,同时稍微想了一下,然后开口:



「……你爱怎么说我都会听,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样。不如就把你想到的全都说出口吧。」



我放下酒杯,垂下视线望着成海。她仍低着头,微笑了起来。



「宏嵩,你看起来对人漠不关心,其实意外地体贴呢。」



「……你要说这种话,我们就散会。」



「怎么这样——」



看来成海似乎恢复了一点平常的样子,这让我内心松了一口气。



「好吧,既然这样……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我就说啰。」



成海抬起头,稍微挺直身子。这时候,几道炸物与烧烤料理上桌了。成海端正地坐着,安分地等店员将料理上桌。



没有成海的妨碍,店员按部就班地将桌上的空盘挪开,在挪出来的空间摆上盛着料理的盘子,收走空盘,转眼之间就收拾完毕,转身离去。



等了几秒钟,成海举起筷子,开始开口说:



「大约一个月前吧,我跟小花在咖啡厅约会的时候……刚好遇到了大学的学长。」



成海说完,夹起一块炸软骨,放进口中。



「啊、啊呃嗯、嗯喔嗡呃安、呕耶恶啊嗯唔噢。」



「说日语就行了。」



刚炸好的软骨烫得成海双眼泛泪,不断在口中吹着气。我看不下去,给她一杯冷水。



成海接过冷水,喝了一口、两口,呼地吐了一口气之后,从头再度说了起来。



「抱歉,得救了。就是啊,我刚要说什么去了?啊,对了,那个学长在大学的时候跟我同社团,当时我觉得他挺不错的。不过我大一的时候,学长已经大四了,他当时说要专心找工作,所以一下子就离开了社团。」



成海说到这里,再度将筷子伸向炸软骨时,马上有所警觉地抽回了手。看来她学到教训了。



「总之啊,我就是在那里又见到了学长,然后学长当场就要了我的LINE帐号,之后我们就开始联系了。他问我在做什么工作、周六跟周日是不是常跟当时一起来的女生出去玩之类的,总之就是问了我很多问题。我就想说『喔,说不定他对我有意思喔』。」



成海避开了炸软骨,转而将上头洒了某种酥脆东西的豆腐沙拉夹进自己的盘子里。



「然后我昨天跟他聊电话的时候,就告诉他我这周末要跟小花去看电影,接着他问我『我可不可以跟着去?』。于是我说,与其跟小花三个人去,我比较想要改天跟学长两个人一起去看电影。他就回我说,我不应该轻易地对男生说想要单独一起出游。我想说这是我该强势表态的时候了。因此我说了『学长,其实我喜欢你,所以才会想跟你单独两个人一起出去』,结果,你猜他接下来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成海用沾着豆腐沙拉的夹子指着我。



我大概猜到结果了。



「……他说什么?」



我催成海继续说下去,于是她静静地放下夹子,一手抓起啤酒与泡沫呈完美七三比例的啤酒杯,气势十足地喝下了一大口后,用力地将喝掉半杯的啤酒杯摆在吧台桌上。



不只这次,刚才她放下啤酒杯时也挺用力的,桌子真的不要紧吗?我不由得有一点担心。



「他竟然说『咦?你是不是有所误会了呢?抱歉抱歉~其实我想追的是花子美眉啦。成海美眉对我来说,我是觉得比较不可能啦~』」



成海朝着我装出一副嘻皮笑脸的表情,搧动着手掌,模仿轻佻男子的语气说道。然后——



「……就这样。」



一瞬之间,她的表情变得像某部成人漫画的狙击神射手一样,眉间皱起奇深无比的皱纹,接着不屑地继续说:



「虽然是在电话中说的,但听到女孩子向自己告白,怎么可以用『哎哟你误会啦www』这种态度打发掉呢?我对他的心意当场一下子完全冷掉了。于是我就告诉她『小花有个比你这种货色好上一百万倍的帅气男友,请你不要白费力气瞎搅局了』,然后就把电话挂断了。不过我不知道小花是不是真的有男友就是了。」



成海叹了一口气,形成深沉皱纹阴影的表情肌也随之逐渐放松,恢复成平时的表情。然后,她手托着腮。



真佩服她怎么有办法老是看上那一类不正经的男人。听到目前为止,应该跟往常的烦恼没什么两样才对。那么,她白天时为什么会露出那样不知所措的无助表情呢?



我如此思索着,同时拿起酒杯。这时候,托着腮的成海的脸缓缓地往下滑,最后趴在吧台桌上,脸仍朝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