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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章 行尸走肉日(2 / 2)


「走,去〈塔〉逛逛。让老子见识下你小子多大能耐」



*



三阶层的构造是昏暗的洞窟,遍布复杂交错的地下河。有时路还会突然无路可走,需要下决心涉水,而在这个过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魔物扑过来。光正常探索都会对肉体和精神造成相当大的疲劳。



男子和阿茨基就两个人来到三阶层。按照〈升降者〉的常理,这里的探索需要公会筛选五六个人组队才能实施。



「老子不搞太复杂,就看你小子有没本事活着回去」



「…………」



但这次探索是阿茨基试探男子的实力。自不用说,没有强劲的实力就不可能混迹三阶层。男子领会阿茨基的意图,只点了点头之后便走在前头。



「现在没有〈塔导师〉,你小子要好好记住走过的——」



「没有问题,我知道去升降机的路」



「啊?你小子是〈塔导师〉?」



「……」



刚才还说什么都不问,结果问个没完?——男子叹了口气,无言地表达出这样的意思。阿茨基领会男子的意思,啧了下舌便不再开口。



还没走几分钟,男子突然停下脚步,并拔出佩在腰间的一对剑。



「……魔物要来了」



「看来是啊」



流淌在通道侧面的地下河那边传来几个唰唰唰的涉水声。〈塔〉内部的敌对生命体——魔物出现了。阿茨基也拿起背在背上的战斧摆开架势。



「水蜥,三阶层常见的杂鱼」



「…………」



那魔物浑身深褐色鳞片,缠着水草,四肢末端长着钩爪状的爪子。那对进化过的眼睛像玻璃珠一样,视野在水中一样开阔。然而水蜥的最大特征恐怕还是那足有小型马那么大的庞大身躯,让人根本无法和普通蜥蜴联想到一起。对比之下显而易见,它就是异形。



那样的异形有五只,一点一点将二人包围。



(老子一个人马上就能抽身,就先保证退路吧)



阿茨基虽然称那个是杂鱼,但也只是以三阶层相对而言。换做水平一般的人,要打倒一只水蜥都得赌上性命。阿茨基不知道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到底多能打,便举着战斧移动位置,保证战局不妙时能够立刻独自抽身。



而那名男子一声不响便举起手中双剑向眼前的水蜥砍去。水蜥对杀气产生反应,吐出舌头。已进化成鱼叉状的舌尖正可谓字面意思上的舌锋,男子用右手的剑将其弹开并继续向前一步,后用左手的剑刺向魔物口中将舌头连根斩断。随即男子原地反转身体一跃而起。



就在男子翻腾起来之时,两只水蜥同时扑向男子刚才所在的地方。刚才哪怕稍慢一点采取回避,恐怕此时已被那巨大的身躯和钩爪压在下面,身体被鱼叉状的舌头捅成筛子。



男子动作轻盈俊敏,像跳舞一样回转双剑,又把扑过来的水蜥鳞片和舌头砍得细碎。



(什么啊那是……跳舞吗,喂——)



为什么自己对那动作情不自禁看入了迷?挥下战斧砸碎蜥蜴脑袋的阿茨基忽然萌生出这样的疑问。男子的步法显然不同于一般剑士,就像在跳舞,绝不是置身战场所该用的身法。



大概正是因为这样,阿茨基露出破绽,被一只水蜥偷袭。



伸来的舌头贯穿阿茨基脑门而去——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水蜥被瞬息间冒出的爆炎吞噬,化作焦炭消失了。



「什……!?构术……!?」



男子装备的手套上,镶嵌于手背的宝石忽明忽暗。当阿茨基终于意识到自己被男子救了一命的时候,男子已经把所有水蜥都干掉了。



「你小子怎么回事……?〈升降者〉基本上干得来的只有一行吧……!?又能耍剑又能使构术的〈职业〉,老子从没听说过……!」



〈升降者〉所属〈职业〉的担当角色固定且专精,怎么都不可能浅而泛。用剑的就只能用剑,用构术的就能只能用构术,只会越来越专精。



男子的战斗风格显然脱离了〈升降者〉常识性观点。因为,他的剑技与构术精度都绝对达到了专精级别。



「…………」



对于阿茨基的疑问,男子从腰包掏出一支〈镖〉投掷出去作为回应。〈镖〉掠过巨汉右耳旁边,背后响起「吱噫」的临死叫声。



「——这里有圆蝠,不要松懈」



(莫名其妙……!莫名——)



阿茨基咽了口唾液。并不是这名男子将魔物的偷袭防范于未然让他放下心来,而是他心中喷涌出近似于确信的喜悦——他是个不得了的新人,自己的公会淘到一个宝贝。



「——已经够了,看刚才的战斗已经很清楚了。〈特洛波斯〉欢迎你加入,明天起就让你进第一梯队……不,就把你当核心成员。今天先撤吧」



「……这样啊,你认同我了啊。要是能平安回去,就照你说的也或许不错吧」



「啊?」



男子笑着说道,口气很嘲讽,令阿茨基忍不住怪叫了一声。就在这同时,大地颤抖了。



从通道拐角冒出某种庞然大物。那东西块头比人高马大的阿茨基还要大好几倍,光看外形就像一只直立行走的鳄鱼,但那嘴部——上下颚异常巨大,完全盖住了身体前面。那颚上伸出的肮脏牙齿就像粗大的石笋。



「……!是铠颚!!要逃啦,喂!!」



刚才的水蜥根本不能比,那是三阶层中不断屠戮〈升降者〉的凶残魔物的代表。尽管包括阿茨基在内的精锐成员能够与之对抗,但眼下此处只有男子一人,尽管实力不虚但不知底细,不能配合自不用说,而且人数上也根本不够。



这种情况只能逃了——阿茨基喊了过去,但男子已经架好了双剑。



「我说,你一个人能打赢那个大嘴吗?」



「开什么玩笑,打得赢才怪啊!!」



「也就是说——你持有的战斧〈技能〉贯穿不了那家伙的表皮?」



「能打穿!!但也只是打穿而已!!打穿又能怎样!?」



「问道这个就够了。承蒙关照了」



你疯啦?——还没等阿茨基骂出去,男子已经向铠颚扑了过去。



铠颚鳞片强韧,水蜥的比起来简直就跟棉花没两样。男子的剑刃随着尖锐的声音被弹开,无计可施之下被巨大的双颚夹住。



「原来你丫故意找死?去你妈的!」



阿茨基可不陪男子蛮干,他的思考和行动都很冷静,已经开始撤退。只听到啪唧咕唧的声音,男子连同身上的装备全都粉碎在铠颚的大嘴之中。阿茨基听着有如临死惨叫的破碎声,离开了现场——



*



眼睛睁开,苏醒过来。眼前是早已见惯的天花板,是一尘不变的木眼纹,没有眷恋。



坐起来时,身上各个关节发出就像踩断小树枝一样的响声。窗外撒进来的是朝阳。眼睛眯起来,做个深呼吸,然后下了床,整理好行头,离开旅店。



——然后,男子打开酒馆大门,坐在吧台最右侧的座位。



「客官来我们这儿是头一次?话说昨天就来过呢」



店长看清了男子的脸,嘀咕了一声。男子带着几分自嘲问店长



「这里是专座吗?」



「啥?俺们店哪有什么专座。我最讨厌『老样子』啦『那玩意』啦之类呼来喝去了。要点东西就讲清楚」



「那我就要一样东西。我想收购你店里头的战斧」



这并不是酒馆里常听到的要求。可是店长瞪圆了眼睛之后,钦佩地说了句「真亏你知道啊」——然后一边「呼咿呼咿」地哼着一边拖着一把比自己还大的战斧出来。



——又是一天开始了。